身軀寬闊的楊正王,對於周遭環境的感知也彷彿要敏銳一些,他率先感受到頭頂上方寒氣驟升,有一股急促的冰冷在從天而降,忍不住微微擡頭,便看到兩顆太陽依然在空中高懸,然而卻沒有那麼明亮,無數細小的晶瑩好像是灑落的鹽般從空中掉下,將天空和這兩顆一藍一紅的驕陽切割成無數細小的微粒。
細雪灑落到他們的桌上,數秒鐘的時間裏,細雪便變成了鵝毛大雪,紛紛揚揚。
早春,頃刻成了一場冰寒的凜冬。
如此恐怖而強悍,並且盪漾着足夠改天換地的玄奧力量,自然只能是來自於玄卡,而整個聯邦之中對於冰屬性的玄卡能夠掌握到這個地步的,自然只有一位,那邊是冰卡聖——百里寒秋。
掀桌而起的王劉蒼炎目光深深地眯在了一起,望着站在此地依然能夠看清楚視線的遠端,那座聳立在皇城邊沿受今朝無數人瞻仰的高大雪山。
空中雲氣變幻,變成萬般形狀,彷彿有數頭兇獸,在其中廝咬騰殺。
從指鹿爲馬開始,王劉蒼炎就開始意識到這次的會議並不尋常,知道此時此刻,他更加篤定,這場會議會在聯邦中掀起巨大的風雨。
神玄帝。
你,要做什麼?
……
……
“你們覺得虛門中還有內鬼,事實上虛門的確有內鬼。”彭九零靠在辦公桌上,頎長的身軀顯得更加的高挺,幾位坐在位置上的學生,就好像跪拜在高山神像前的信徒。
五位學生的眉頭,齊齊地皺死。
此前的調查結果是怎樣,都只是猜測性的,即便這個猜測性的可能大到百分之九十九,可仍然只是猜測,只要是猜測,那就存在百分之一的例外,但是現在彭九零的語氣,卻不是猜測,而是徹底地將答案咬實。
且不論他是如何能夠篤定這一點,幾位學生都因他不可置疑的語氣而相信了這一事實,柳葉果然只是棋子,虛門中還存在幕後黑手,那麼,這個幕後黑手是誰?
“之前你們的調查報告有哪些內容,說給我聽聽。”
王古龍道:“聯邦調查處查到黃正王年輕時與其有過接觸,所以猜測有可能是黃正王所爲……”
“黃正王不過是侏儒,即便藉助器械站得高些,也改變不了他看不高這個事實,他看得就不必尋常人高,想的,自然也不敢比平常人高,這樣內心自卑的人物,怎麼可能有膽量去做這樣的事情。”彭九零,否定了這個答案,“關於外面的指使是誰,又是否存在,我們姑且不談,先說說你們在虛門裏面查到了些什麼。”
寒續也不想再做隱瞞,既然話語已經說到了這個程度,那麼他也想開誠佈公地知道一切,道:“我查到了縮紋之術。”
彭九零的眉頭忍不住挑了起來,雖然這幾個孩子是他們召集過來,並且打算帶他們揭露真相,但是這卻他從來沒有想到的事情。
他看着寒續,目光復雜,而又由衷地嘆息道:“幸虧你停手停得早,否則,你真的會死。”
……
……
例如王黃一脈佔據着最多的礦脈和冶礦技藝,幾乎承擔了半個聯邦的礦石資源,而王劉一脈在戰械生產技藝上,更是聯邦的重中之重……
這一切只是民生之本,最主要的還是在於力量本身,幾大王族即便不能組建私軍,但是事實上,他們也都擁有這自身不容小覷的作戰力量,其本身擁有的頂尖財力和實力,都是皇族都必須尊重的存在。
王族不敢以下犯上對皇族不敬,而皇族,也不能肆意妄爲,對王族太過囂張。
這一幾百年來在兩大聯邦都制衡着的不成文規則和條例,此時此刻,彷彿因爲某些還未完全顯露出來的鋒芒,而被刺得開始破碎。
“劉王親,你這是要做什麼?”神玄帝目光平靜且好奇地看着站在了園中,身上更是散發出一股大逆不道殺氣的王劉蒼炎,卻彷彿什麼都不知道一樣,單純地疑問道。
王劉蒼炎的臉色迅速地回緩,他看着被自己掀翻的桌子,心頭有了絲不安,不過又迅速地變成了不屑,臉上依舊泛着鐵青之色,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面。
“臣,不明白陛下在說什麼,臣此前也不認識許妃。”王劉蒼炎抱拳,緩聲說道。
神玄帝的手輕輕地撫摸着斷了一臂而泣不成聲的許秋怡的粉頸,想起自己往日在這上面的流連和沉醉,那些日子裏自己都幾多的虛浮和期頤,知道此時此刻,他都還有些如夢似幻般的感覺。
今天終於真正到來了,雖然和期待中的一切有很多不一樣,中途出了許多的亂子,但是總歸來說,最主要的一場戲,還是處於自己的掌控當中。
此時此刻,他卻在替這位和自己朝夕相處數年的妃子感到不值。
望着神情各異的諸位王親,最後纔看着王劉蒼炎,緩聲道:“哦?劉王親送給朕的妃子,難道自己都不認識?”
王劉蒼炎目光冷酷無情地望着殘花帶雨,臉部表情扭曲而沒有了那份平時美感與從容的美人,搖頭道:“臣從來沒有接觸過許妃,臣更不可能像陛下說得這樣,和許飛有過所謂的戀情,臣有孩子,並且臣對陛下忠心不二,此前送妃於陛下,也都是夫人之意,臣知曉夫人心思的細膩,考慮到陛下需要子嗣,所以應允,絕無多餘的想法與安排。陛下,您,多心了。”
望着王劉蒼炎這張成熟不算好看的面孔,聽着這和他面孔格外搭調的絕情話語,許秋怡的那雙楚楚動人的雙瞳之中,泛過一股格外酸楚的淚光,垂下了腦袋,好偌凋謝的水仙垂頭。
“朕多心了?”片片飛雪落到了神玄帝的肩膀上,他的眼睛裏面也閃動了飛雪的潔白光彩,他兀自搖了搖頭,望着被他抓在懷中的女子,“愛妃,朕,多心了麼?”
許秋怡含淚笑道:“陛下……臣妾對您,忠心不二……”
神玄帝滿意地笑了起來,輕輕地撫摸着她的臉頰,“好一個忠心不二。”說完,他絲毫不知憐香惜玉,完全沒有往日在牀榻之上時將許秋怡推回椅子上,軟香的身體砸入沉重而固定的座椅中,疼痛讓許秋怡嬌哼了一聲,斷線的眼淚不住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