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片落葉嘩啦啦地吹動到了場地中央,強光燈地照射下,落葉和落葉的陰影,格外蕭索。
“林淺音不會認錯,寒續肯定就是滅世主,這一切的事件串聯起來,就可以說得通!他殺鬼巫必然也和殺中校一樣,都是爲了和聯邦政府作對!他就是這樣一個目無王法的逆賊!”影飛羽也憤怒地補充道。
如果寒續是滅世主,那麼這個視頻是真的那就有一定的可能,畢竟滅世主做事這樣沒有王法,趁着鬼巫重傷對其出手,完全情有可原。
然而問題的關鍵是,兩件事情都太匪夷所思,就算他們把話說到了這等程度,模樣嚴肅到了悲憤的地步,可換做任何人來聽其中一件都依然會認爲是在講述什麼天方夜譚,他們又怎麼去相信這兩件事情可以串聯起來?
“所以說半天,還是沒什麼證據咯?”一直沒有說話的尋冰月忽然大聲地說道,也是說出了大家的心聲,“所謂的證據怎麼可能只是一面之詞,這些東西都能當證據,那還得了?!你們兩人說的話,根本沒有信服力!”
寒續沒想到苟虹影居然會這麼狡詐,居然寧肯死都沒暴露出來林淺音的訊息,更沒想到自己即便千般小心,也還是被人錄下了視頻,而他們居然也越來越老辣,知道不露破綻地蟄伏等待……
同樣沒想到這個小蘿莉,居然會在這種時候幫自己說話。
剛纔同學們的發聲,只是在幫忙講述事實,而尋冰月現在說話的態度卻和王眸眸一樣,已經是徹底的站隊。
這種場合下的站隊,一不小心極有可能會把自己也捲入深淵之中,所以這個時候發出的聲音,也最能見證友情。
尋冰月回了眼他投過來詫異並且感激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道:“別這樣看着我,本大姐大說了罩你的,說到做到!”
說完便又轉頭看着影飛羽和林淺音,小小的個子一如既往地趾高氣昂道:“你們根本沒辦法證明他是滅世主,更沒辦法證明視頻是真的,你們說的東西都是一面之詞,而且你們兩人的口碑都爛透了,一個臭名昭著,一個又對滅世主又有私人仇恨,極有可能胡亂栽贓,你們說的話哪裏能當證詞?”
“說得好!”王眸眸義憤填膺,啪啪啪地鼓掌,“我現在嚴重懷疑影飛羽纔是滅世主,林淺音殺了他自己的師兄然後夥同了影飛羽一起撒下彌天大謊想栽贓給寒續,哼,聰明如我們丞相,怎麼可能被你們騙到!”
“我沒有栽贓,句句屬實!我不信,我不信這個世界真的有人可以顛倒黑白!”林淺音身軀顫抖地吼道。
他的情緒已經一年多沒有失控過,沒有想到,一年前是因爲滅世主,一年後,還是因爲滅世主。
……
這樣地對峙顯得格外地淒厲,好似兩人各自兩柄流血的彎刀在互相地刺入對方的身軀,讓空氣中本來殘存的淡淡血腥味道,越發地濃烈。
賀成節沉默着,也沉思着。
他是威壓無雙的聯邦丞相,皇上身邊的第一謀臣,他的思維能力自然強過世上絕大多數人,所以此刻這番邏輯上到底哪邊喫虧哪邊不喫虧,他心裏清清楚楚。
“丞相,這件事情短時間不會有答案,不如還是等到視頻的檢驗結果出來再說?”一位身材滾圓的大人因爲在這裏站得太久,虛浮的身體臉色便也顯得蒼白,此時踱步上前,說道。
“只是他們兩人說的話,的確沒有信服力,可要是我也能證明這一切呢?”
而就在這時候,忽然響起了一道有些虛弱的女聲。
虛門學員們對這道聲音都不陌生,不禁紛紛好奇地回頭注視過去。
而寒續的眉頭,則因爲出乎意料,而豁地揚了起來。
穿着一身便於治療的普通素白衫的徐先娟,臉色還蒼白未平復過來,在一位學妹的攙扶下,從人羣后方走出。
此前受傷的弟子都沒有來到黑虎山,而是留在原山頭調養,然而她卻還是執意趕來了這裏,並且不早不晚,剛剛好。
“學姐,你的傷沒事麼?”一位學弟連忙關切地問道。
“我沒事。”徐先娟冷漠地搖頭,然後在學妹的攙扶下從寒續的身邊走過。
冷漠不是因爲針對這位學員,而是因爲她的心境。
她在此前的數天裏終於消化了許多東西,養成了此刻在這裏以這等姿態出現的心境,不容動搖。
……因爲有些擁擠,這樣的距離下,寒續和她不禁擦到了肩頭,而往日裏對寒續呵護有加,寒續同樣敬重的學姐,卻是根本沒有側頭看他一眼,形同陌路。
寒續還從她的眼角,捕捉到了一絲痛心疾首的憤恨。
寒續茫然地看着她走向前南方,這絲茫然,已經許久沒有再出現過他的臉上。
“學姐……”站在寒續身側的白琉衣,望着徐先娟步履蹣跚地站到人羣前方的背影,這張很少能看見確切表情的臉上,有着明顯的錯愕。
徐先娟緩慢地來到了丞相身前數米處,然後撲通跪倒在地。
她是聯邦年輕一帶真正意義上的翹楚,是無數學弟學妹敬重和敬仰的存在,甚至在大能前輩們的口中,她的名字也時常提起,誰都知道,假以時日,她會是遠超此間絕大部分人,而站在巔峯的數人之一。
此刻,她的身影出現,便是一座分量極重的大山,隨着這一跪,豁然砸在了黑虎山巔。
她與寒續本身的關係許多人也都知道,加上她的身份,她在這件事情上所說出來的話,自然也遠比影飛羽和林淺音有分量。
兆伽深邃而充滿了殺魔意的目光籠罩在這位因爲傷心傷情,而眼睛紅腫的女孩身上,好奇地擡了擡頷角。
下一刻,徐先娟聲音響起,聲音開始有些輕顫,然後慢慢地趨於了穩定,隨後是飽含痛恨的淒厲:
“我是虛門大二學生徐先娟,我能證明,寒續是殺人狂魔滅世主!是他殺了鬼巫師,是他殺了苟虹影,也就是他,殺了霍尼格!”
一浪接一浪,終有一浪休。
接二連三的震撼之後,徐先娟的話語就像是她本身身份所代表的含義一樣,重重地鎮壓在了今晚這片山頭上的人潮上,將所有的翻騰都壓入了山底座下的死寂之中。
沒有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