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卡焰 >第479章 強弱
    面對劍魔兆伽,以這等不知死活的姿態來挑釁,若是換成平常人,或許早就已經被他憤怒地一劍撕碎。

    事實上他只要願意,白琉衣可以在他一個眨眼之間就灰飛煙滅,何況這樣阻攔在自己面前。

    可是劍魔的臉色只是變得更爲暗沉,這張漆黑一片的厲鬼般的臉,似乎變得越發地猙獰,然而卻是仍然沒有出殺招。

    沒人能完全不顧及白帝的威名,兆伽也不例外,而且白琉衣除了是白帝的女兒這一身份以外,她還是聯邦中三位已知的全屬性天賦制卡師中的一位。

    這樣的身份,不是說冒犯就可以冒犯的。

    所以只是兆伽嘴上說的不在意,可是卻一直沒有出真正意義上的狠手,只是希望白琉衣自己知難而退,否則以他劍魔的作風,白琉衣現在又怎麼可能還有氣息。可是從來沒有喜歡過任何一個人,心中只有武道的劍魔怎麼都想不到也無法理解,一個不過十八歲的女孩,居然會爲了所謂的感情,如此地大無畏。

    然而他的腳步還是沒有停下。

    因爲他劍魔的腳步,不可能被一個高等品階的學生阻攔。

    這不只是關於臉面,更是關於他心中的傲氣。

    “讓開。”

    白琉衣在晨風中微顫着的睫毛慢慢地平靜,剪盡了瑤池水的雙眸裏,沒有一絲一毫地顫動,身姿,也沒有半點移動的意圖。

    兆伽眼角鋒芒畢露,身上,開始迸發出真正的殺意。

    ……

    影飛羽跪在地面,風沙中有些昏沉的陽光下,如同一隻遲暮的老狗。這張俊俏但是卻帶着幾分刻薄的臉,已經完全沒有了血色,蒼白若雪。

    比起白琉衣和寒續受傷的這種蒼白,還要白許多許多。

    他是天才,十二歲開始真正控卡,便一鳴驚人,風和影雙屬性加上超高的玄卡天賦,直接驚動了整個行省,正是少年年紀就上新聞,上電視,出現在無數年輕人的口中,被標榜爲聯邦新一代的超級天才,足日足以比肩南宮蝠的存在,享受了不知多少的讚美和期許。

    去年年初他才被選爲虛門保送生,虛門內部的其餘保送生便已經將他定位玄卡系的代表人物,和王古龍、毛國景並列三劍之一,何等風光?

    而他初被保送入虛門的時候,便在保送生營地裏見了白琉衣一面,那時候是初春,滿山都是花開,漫天都是陽光,是他見過最美的天氣。那時她站在山坡邊沿一個人靜靜地看着南邊那顆茂盛的綠油油的黃角樹,一語未發,拒人於千里之外,孤孤單單,單薄冰冷,卻比那天的天地都要美。

    那個時候他就開始覺得,他遇到了這一輩子的伴侶。

    她將是他的人。

    只可惜,事與願違。

    這一年多來很多事情都發生了變化,他也開始慢慢接受事情朝着自己以前完全沒敢想象的方向發展:她不喜歡自己,她和自己是兩個世界的人,所以他開始當上了報復者,他懲罰自己希望奪得他的注意,他自甘墮落希望換取她的同情,他想過告訴白琉衣他知道的一切,寒續是多麼黑暗的人物希望她能明悟……

    然而直到現在他才深刻地認識到,他是多麼可笑,這麼好的一齣戲,說到底,原來都是他自導自演,孤芳自賞。

    ……

    劍魔每往前走一步,寒續便感知到空氣變得更加鋒銳,好似有萬千污濁粘稠的黑色鋼針藏在了空氣當中,而他們面前的空前,也開始實質性的扭曲,讓畫面都變得模糊。

    許多黑色的元氣形成了黑色濁浪,從兆伽身上擴散出來,抽打着空氣。

    泰斗境的超級強者,這個世界上一出手山川都要顫慄的角色,這時候,向着他們而來。

    寒續艱難地爬起身子來,劍魔只是隨便兩招,他的身體就已經重傷,他也可以想象到白琉衣現在的身體狀況,然而她卻比自己還要堅強地站在自己面前,寒續的心裏,全是溫暖和感激,還有更多的苦澀。

    他已經能夠坦然面對死亡這件事情,但是她的出現,讓他的坦然分崩離析。

    她本不用承擔這一切,她本應該安安穩穩地數着歲月,一步步地站到這個世界上最高的位置去,然而卻是因爲白帝的種種,讓他們兩人本來全不相關的人生驟然接軌在了一起,也讓她陪着自己來面對這生死時刻。

    自責的情緒就像無限膨脹的氣球,撐在他的肺腑。

    有些凌亂的髮絲在白琉衣掛着顆顆晶瑩汗珠的雪白脖頸上輕輕地扭曲着,有些急重的呼吸反覆地支撐着身體不斷地起伏,還有些淺淺的香氣,隨着她的呼吸間不斷地涌入寒續的鼻腔。

    這些細微的痕跡,都在訴諸着生命二字。

    也在訴諸着脆弱二字。

    他們是了不起的少年天才,再給他們些時間,不見得無法齊名兆伽,然而在現在這個時候,面對兆伽,他們卻與崖壁上這些縫隙間生長出來的野花野草沒有任何區別。

    寒續輕輕地搭住了她的肩膀,小心翼翼,溫柔至極。

    “要走一起走,我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別的……

    你不要再試着勸我,我要做的事情,這個世界沒人能勸動我。”

    白琉衣微微側頭,明亮的眸子映入了寒續的眸子,瓊鼻和俏臉的弧度,也一併其中。

    “你說你欠我,那就不要死在這裏。”

    別人眼裏,他們兩人的關係一直很近,但是寒續知道其實也不算很近,因爲白琉衣的性格不像唐可心也不像柳倩文,並不好相處,也並不能走近,加上寒續自身的性格使然,始終和這座高冷的仙花之間有着某道說不清道不明的距離,即便是到了現在,他們之間的對話也沒有那麼地親近和肉麻。

    而她的聲音還是那麼好聽,這時候聽着也那麼地悅耳,不同的是這和平時一樣冰冰涼涼好似清泉的聲音裏,這時候似乎間多了很多足以細細揣摩的柔情。

    寒續嘴裏準備說出的勸誡的話慢慢地嚥了回去,他的確不能勸動她,嚴格說起來,自己也沒資格勸動她。

    感情這種事情上寒續有些傻,這是情聖王眸眸一直很鄙視他這一點,所以到了現在他也沒有聽得出來,寒續第一句話裏省略了什麼賓語,而且這其實這是一段情話,這是白琉衣這一生以來,第一次說情話。

    白琉衣的臉頰上,有兩抹不合時宜的微紅。

    她侷促地偏轉開頭,望着越來越近的魔王兆伽。

    高大而夜黑的身影奪走了所有光芒,周遭的所有人彷彿都消失不見,唯有殺意環繞,讓他們二人孤零零地墮入了地獄之中,然而他們二人靠攏而戰的這寸土寸地的顏色,卻成了這認識的這一年多來,唯一一次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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