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卡焰 >第602章 來!
    故事還有一段,林雪痕沒有講述,因爲這一段此刻就擺在眼前。

    龔從龍很快便聯想到了這一段的故事:

    南宮蝠保住了最後的生機,但不用此門巫術再度喚醒,也等同於死人。爲了減小目標,林雪痕孤身一人便將其偷偷帶到了這裏,機緣巧合,一位膝下無子的老翁願意主動照顧比起還存在一線生機的植物人來說情況還嚴重千萬倍的南宮蝠。於是,這位全世界人都以爲已經死去的大魔王,便在城市的市區裏,悄無聲息地存在了十二年。

    而爲了抓捕林雪痕,聯邦給其打上了間諜重罪,林雪痕自己則全聯邦四處尋找先天滿靈力的靈藥系女孩,終於在兩年前發現了彭丹。

    天時地利,讓故事的節點,在今天,在此地展開。

    葉葉生長,是因爲土壤下的根根連發。這場跨別了十二年,牽涉了不知道多少恩恩怨怨的大戲,全都滑向了這個了不起的男人這一頭,在這裏匯聚、爆發。

    這是足夠整個聯邦都冷汗直流的一次潛藏,這是再度驚天動地的一次大事件。

    龔從龍終於理解了,爲什麼神玄帝明明勝券在握,處心積慮佈置了二十年,卻遲遲沒有北伐,直到鬼將軍的叛變,才讓他咬牙邁出了朝北的那一步。

    原來,一切都是因爲你。

    他眯着眼睛,看向了屋中那位昏迷的男子,昏迷下臉色安詳至極,他似乎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面天,一面俯瞰蒼茫衆生的天。

    ……

    即便在剛纔就已經可以猜到屋中的男人是誰,可是當真的聽到他的名字,聽完他被縮略後的幾段話描述出來的人生,龔從龍的呼吸頻率還是完全亂了。

    他艱難地擡起頭,冒出的冷汗不斷流入他的眼睛裏,讓雙眼痠澀不堪,然而他還仍舊努力地睜着眼睛,看着所有東西已經懸浮起來的臥室。

    黑暗已經降臨,他們並沒有開燈,但是藉着外面的路燈昏黃的光線仍舊能看清屋裏的景象。彭丹的髮絲水草般舞動,那雙讓人醉生夢死的眼眸裏,全是矢志不渝的愛意,就連他們這一年多來相依爲命,朝夕相處,這樣的眼神都未曾有過。

    擁擠而簡陋的臥室中,謝會月身上冒出明亮的月色光輝,她身上原本強大的氣息在以這等近乎於蒸發的方式消失着,十多年接着經驗再度修行而來的泰斗境修爲就這麼心甘情願地再度倒退。

    而懸浮在南宮蝠額頭上的月亮則似乎擁有着奇異的吸引力,從彭丹的身體中吸收着宛若萬千星辰的綠色微粒,再通過彎彎的月角注入南宮蝠的額頭之中。

    彭丹的身體在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變得透明,死亡正在逼近,她的生命就像蠟燭正在不停地燃燒,她似乎能感知到這一切,然而卻根本不願意抗拒。

    龔從龍的眼角翹起了深刻的譏諷,自己的愛和四十年生命的付出,卻敵不過半身不遂的南宮蝠的魅力。

    憑什麼?

    憤怒和恥辱以及深深的不甘,讓他牙根緊合,眼球地下沁出血絲,頭髮間的白色也越來越多,頃刻之間,舉頭皆白。衰老冷不丁地降臨,道道皺紋也爭先恐後地從這張前一瞬間還年輕的臉龐下爬出,幾個呼吸的時間裏,原本的年輕朝氣全然不見,他成了爲滿臉溝壑縱橫的老翁。

    “你爲她犧牲了四十年的壽命,其實到頭來,感動的只是你自己。”站在他身側的林雪痕看起來比他還年輕了不少,無悲無喜地搖了搖頭,視線落在了南宮蝠慢慢回覆血色的臉龐,說道:“年輕人,你這樣的天賦,卻爲情所困,我爲你感到惋惜,所以其實我也想給你上一顆,這一課叫,人,應該看清,什麼樣的人值得自己付出,什麼樣的人,不值得。”

    在巫術陣法開始施展,便也跟着退出了臥室,來到客廳的鈴鐺劍仙,其後背的鈴鐺忽然輕輕搖晃起來,發出清脆的聲音。

    她略圓的臉蛋上浮現了一絲凝重,慢慢地擡起頭,看向了這五樓窗戶外的景色。

    夜色已經降臨,天空中重新撒着雨絲,拍打在城市令人陶醉的夜景下,高樓大廈在雨幕中朦朦朧朧,像是人睡眼惺忪時的所看所想,充滿睏倦。江邊人行道上的路燈下端,能看到密集如牛毛的雨絲不斷地織過,在地面鋪上一層水衣。

    雨中長滿了痘的江面仍舊維持着寧靜,緩慢向東流去,幾艘金屬渡船在水面上輕微盪漾,如同溫柔母親手下的搖籃。

    而原本平靜的江面在鈴鐺劍仙視線落下之後的兩秒鐘之後,忽然有諸多不自然的細微紋路開始浮現,整個江面接着迅速地顫抖起來,幾條巨大的浪濤朝天而起,破裂的大浪之中,一艘艘烏黑色的潛艇豁然出現在了江面之上,而遠邊,還有條條巨大的戰艦,破江而來。

    鈴鐺劍仙的眉頭頃刻一挑。

    遠處一聲輕微的槍響,比起這聲槍響要恐怖得多的子彈,霎時間撕裂了夜空,射向了那正在爲南宮蝠的甦醒施展着巫術的臥室。

    鈴鐺劍仙的雙眉驟然下沉,手仍然垂在兩側,背後的劍卻頃刻出鞘。

    劍並沒有飛向屋中,只是落到了她不算纖細的手中,而那顆比起重神狙還要快的子彈前端,出現了無數道劍氣,這顆子彈甚至都沒能穿透臥室的玻璃,便瞬息間被無聲無息地切割成了齏粉。

    天地之間,已經滿是殺氣。

    林雪痕的神情相比之下要平靜許多,只是口中還是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喘。他是聯邦最強大的械師之一,在計算方面的力量比起任何人都要恐怖,這些軍隊的出現是他預料之中的事情,但是卻沒有想到,一切來得比起他想象之中,還要快出了約莫一個小時。

    一輛輛裝甲坦克車還有轟隆隆踏步的步兵,出現在四面八方溼漉漉的街道,從各個軍區選出來的優秀軍人正在不斷地加緊進行很多天以前就設計好的部署站位,雖然尚未完成,整個街區,卻都已經成爲他們槍管和炮口下的獵物。

    螺旋槳的聲音從遠端的天空出現,戰鬥機則好像是顆顆飛天而過的追蹤導彈,在他們頭頂上空盤旋。空軍技術的發展,這等區區雨天的阻礙,並不足以他們展翅翔空,從空中將炮火轟上目標的腦袋。

    在如此恐怖的軍力之下,好像是豆腐般脆弱的樓房裏,鈴鐺劍仙看了林雪痕一眼,林雪痕對着嘴脣已經略微發白的她點了點頭,她也跟着頷首,走入了屋中。

    手中握着劍,站在窗前,不算窈窕但也不算豐腴的身軀此刻就如一面盾牌,又宛若某些人家門前粘貼的門神,將守衛整間屋臥室的安寧。

    龔從龍則默默地拉上了臥室的窗簾,並且鎖上了房門,給屋子裏忘我施展巫術的謝會月儘可能安靜的環境,不讓任何人有機會打擾到這件屋子中的巫術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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