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爵見清歡只是低着頭不作聲,他自嘲般的笑了笑,低聲說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走到沙發前對顧西東說道:“哥哥,咱們回家,咱們回家了。。。。”
清歡目送着顧西爵揹着顧西東消失在假山後面,唐楓亦步亦趨的跟着他也走了。
竇石鑫看着這一幕,說不出什麼感覺,他知道,他和顧家的仇算是越結越深了。
顧西爵揹着顧西東走在陵園裏,這時已經是傍晚了,天上又開始飄雪。
他往上託了託顧西東,然後回頭看了看身後的路。
潔白的雪地上只有他和唐楓的腳印,這些腳印很快就會被這漫天的雪掩埋。
忽然,他感到背在背上的顧西東呼吸漸漸變輕,然後就有一滴滾燙的液體滴入他的脖子中。
“哥哥?你醒了麼?”顧西爵試探的問道。
“西爵,放我下來。”顧西東低沉的聲音傳入顧西爵耳朵裏。
顧西爵左右看了看,找了一截躺在地上的樹杆讓顧西東靠着。
他身後的唐楓見顧西東醒來也不發呆了,他跪蹲在顧西東面前,握着顧西東的手低低的啜泣着。
顧西東無奈的扯了扯嘴角對他說到:“好了,別哭了,你看我把欺負你的那些女人都殺了,以後你還是個乾乾淨淨的人啊。”
“我不是爲這個哭,你知道的,我不怕她們,你說過你會保護我的,有你再我什麼也不怕。”唐楓用手擦了擦淚不滿的說道。
顧西東緩緩的擡起手幫唐楓理了理頭髮,然後擡起頭來看向顧西爵。
顧西爵忙蹲下身來扶着他的另一隻手。
顧西東閉了閉眼,然後斷斷續續的說道:“西爵,以後就只有你一個人了,我很後悔沒早點拉你出來歷練,你啊,總是衝動,讓你身邊的人沒安全感,人啊,總要經過一些生離死別纔會長大,這個過程必然會很痛苦,熬過去,你就真的長大了。”
他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喘了幾口氣,才又接着說道:“我把爺爺安排在了寧城,如果有時間就去見見他吧,畢竟,他是這世上你最後一個親人了。。。還有唐楓。”他說到這裏看向拉着他的手哭泣的唐楓。
“以後,他也拜託你了,他還是個乾乾淨淨的男人,這些年來我一直沒要他,就怕會有這一天。”
“西東。。。。”唐楓聽到這兒忍不住張口叫着他的名字。
顧西東安慰似的衝唐楓無力的勾了下脣。
他又皺着眉停了半晌。
顧西爵忙對他說道:“哥,你別說了,你歇一會兒吧。”
顧西東無力的擺了擺手接着說道:“唐楓,我交給你了,往後他有喜歡的人,就替我成全他吧。”
“唐楓,這次我只能陪你到這兒了,帶着你的兔子和西爵走吧,我不想讓你們看到我狼狽你樣子。”說這句話時顧西東的聲音已經越來越低了。
他的頭無力的垂下,喫力的擺着手示意他們離開。
顧西爵拉着唐楓站起聲來,他緩緩的喊了聲“哥。”
然後就拖拽着哭喊掙扎的唐楓轉身離開。
一串晶瑩的淚水隨着他的轉身撒落在雪地上。
顧西東聽着唐楓越來越遠的哭喊聲,嘴脣闔動輕聲說道:“這輩子總算是過完了,好累啊。”
他想起爺爺將刀遞到他手中讓他自己解決那些人。
那天他知道,血是熱的,還有點鹹。
他彷彿看到那個剛會走路的男孩昂着頭看着他,男孩的眼睛純潔的像小鹿一樣。然後他將刀遞入男孩的胸膛中,男孩用那雙懵懂的眼睛看着他時的樣子。
他還看到了唐楓裸着上身靠在他懷裏,唐楓的身上都是啃咬的印記,他滿臉漲紅的把臉埋在他懷中。
然後他的眼中就是被大片大片的血色覆蓋。。。。。。。。
雪越下越大,顧西東孤零零的倚靠在一截枯樹上,大雪慢慢把他的屍體掩蓋。這個男人的一生終究走到了盡頭。
顧西爵不知道他走了多久,唐楓先開始還拼命的掙扎哭喊,可漸漸的他就沒力氣了,嗓子也哭啞了。
他沒辦法了,只好嘶啞着嗓子求着顧西爵放他回去。
“不要把西東一個人丟在那裏好不好,他怕黑,他很怕黑的,我們回去找他好不好。。。”唐楓機械的重複着這句話。。。。。
顧西爵終於心軟了,他覺得他哥一定還在那裏等着他。
當他和唐楓回到陵園後,他們卻怎麼也找不到那棵樹了。
他永遠記得,在那個大雪夜,他永遠的失去了自己的哥哥。。
在以後的數十年裏,他總是重複的做着一個夢:漫天的大雪中,他在一片陵園中兜兜轉轉的,夢裏他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反正是很重要的東西,他找了很久,一直找到淚流滿面。。。。
每次醒來後,他的枕頭總是會被淚水打溼一大片。
末世第三年的這一天,顧西爵失去了兄弟,愛人,親人。。。。
他的手下在半夜時找到了他和唐楓,這兩個人背靠着一棵枯樹在聊天,聊的什麼沒人知道,只是兩個人身上都是傷,好像互毆過一樣。
這天以後七星小隊再沒有在銀城中出現。他們帶着屬於他們的傳說悄無聲息的消失的乾乾淨淨。
竇石鑫帶着手下回了尚都,臨走前他把陳思路的雙手切下來帶走了。
猴子也離開了,沒人知道他去哪兒了,在以後的幾年中他的父親來過銀城好幾次,都是失望而回。
夜深時,顧西爵總回回想以前的種種,這時他才明白清歡的猶豫不決,他的確沒能力給她安穩的生活。
他也在銀城安全基地裏見過餘明,那個清歡的前夫,他總是帶着自己的女兒,那個孩子很可愛,眉眼間都是陳思路的影子。他們身後還跟着陳思路,她垂着雙手,衣服的袖子總是長長的遮住雙手,她的眼睛一刻不離的注視着前面的女兒,他在她的眼中竟然看到了母愛。
唐楓又恢復了以前沒心沒肺,他總是帶着自己的兔子,那隻兔子越來越肥了,他只能用嬰兒車推着它。
他帶着那隻兔子走遍了銀城每個角落,他打抱不平,瘋瘋癲癲,惹是生非。
他總盼望着那個人會忽然出現,對他無奈的勾脣一笑,輕聲的說道:“你又闖禍了啊。。。”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