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劍雪柔情 >第十一章 花非花
    獨孤天接過詩玄鐵重劍,身子仍是一陣輕輕晃動,半晌才站穩,他用手輕輕的摸了摸劍身,嘴裏喃喃有語,似是在對一個情人說着悄悄話一樣,片刻之後,他突然擡頭看了一眼詩心,朝他點了點頭道:“詩兄弟,請看仔細了。”語剛說完,他手中重劍便輕輕舞動了起來,招式是那樣的慢,也是那樣的簡單,一看便明白了。

    詩心也不明白這劍法是好還是壞,只覺得劍招在獨孤天的手中很是隨意,看似有招,卻又彷彿無招一般,可再一細看,卻又覺得這不像招式的招式又是那樣的精妙,似乎每一招都有數不清的漏洞和弱點等着對方襲擊,可再看卻又是那樣完美,沒有絲毫破綻,讓人無法琢磨。他從到大,雖然也見過許多人使劍,可卻又從都沒有見過如此簡單,又如此精妙的劍法,此時他雙眼緊盯着獨孤天手中的劍,慢慢的竟有些癡了。

    大約一盞茶功夫,獨孤天才慢慢停了過來,見詩心仍然癡癡的看着,便輕聲問道:“詩兄弟可曾看清?”

    詩心這才醒了過來,連忙拍手叫好道:“獨孤兄,這是什麼劍法,真是太妙了,似有卻無,似無卻有,是那樣的出奇不意。”

    獨孤天笑了笑,答非所問道:“這套劍法只重其意,不重其招,隨心所爲,意在劍在。老夫從頭到尾再練一遍,請詩兄弟務必看仔細了。”他話音剛落,不待詩心回答,突然手中玄鐵重劍紅光一閃,他人已經輕輕躍起數丈之高,頓時四周劍氣重重,劍影疊疊,讓人眼花繚亂。

    詩心也沒想到如此簡單的劍法,竟會有此威力,可再細看下去,卻又覺得與剛纔那套劍法完全又不相同,可是卻又說不出哪些不同,一時心裏很是納悶,儘管如此,他卻已緊張的快要窒息。

    獨孤天此時正專心舞劍,絲毫不在意詩心的驚訝,手中重劍也一劍快似一劍,身影幾乎變成一個點子,隨着手中紅光所到之處,不是噼裏啪啦的爆炸聲,便是劍氣的破空之聲,或者便是如暗器一般的破嘯之聲。

    詩心專心的看着獨孤天舞劍,他恨不得自己也可以練成這套劍法,然後爲冤死的爹孃報仇,此時他的腦海中再次想起爺爺臨終前說的話:“孩子,你的仇敵太強,以你的資質再勤加苦練十年,也許會有所成,可如果想要爲死去的爹孃報仇卻無疑是以卵擊石。不過你也不要太灰心,你只要能找到一個人,學會了他手中劍法的一成,便足以報了父母的血海深仇。可這又談何容易呢?爺爺也只是道聽途說,只知道他曾經憑藉手中一把紫薇軟劍打敗當朝第一高手,又一劍破了少林十八銅人陣,就連當今少林方丈清心大師及丐幫上一屆幫主楊勝天提起他來也都極力稱讚,由此可見他的劍法之高。只是江湖傳言此人早在數年前便已不知所蹤,至今生死不明,有人說他創出一套絕世劍法之後,自覺無敵,便從此封劍歸隱;也有人說他早就幾年前就被仇人合夥殺死了,因爲他的仇家實在太多,有朝廷的,也有江湖的,有黑道的,更有白道的,更有人說這個他根本不存在這個世上,只是別的編造出來,嚇唬人的。總之,這些年江湖上幾乎所有的人都在找他,可卻始終沒他半點消息,就連爺爺號稱“神算子”,洞悉江湖一切不爲人知的消息,卻也不知他的下落,更別說你能找到了他了。不過此人若是還存活在世上,你就會有希望。記住,只要學會他一招劍法,你就可以報了父母的血海深仇。”

    此時他見獨孤天再停下時,已是淚流滿面,他似乎已經找到了這個人,雖然他還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爺爺讓他找的那個人,可是看到了這套劍法,他知道自己終於可以報了父母的血海深仇了,此時他怎能不激動豈能不高興?

    獨孤天手中一套劍法使完已是大汗淋漓,渾身溼透。他此時時大病初癒,再加上剛纔報恩心切,老有心想要將這套自創的獨孤九劍教給詩心,所以當他,又以手中玄鐵重劍支撐着身體站穩以後,卻發現詩心已是淚流滿面,他不由心中一驚,以爲剛纔只顧舞劍從而傷到了詩心,一時不由很是愧疚,剛要說話,突然感到口中一甜,頓時涌出吐出一口鮮血來,眼前只覺無數個太陽直直的照射着自己,大腦也是一片空白,又看到心愛的人滿面淚水的站在自己面前,身子慢慢的朝下飄去,口裏喊道:“天哥哥,救我。”不由心中一急,伸出手去,大喊一聲:“嫣兒,不要怕,天哥哥來救你。”只聽“哐鐺”一聲,手中玄鐵重劍掉在地上,隨之而倒的便是他的身體。

    詩心見獨孤天演習完劍法,突然噴出一口鮮血,又衝自己喊一聲“嫣兒”便一頭栽倒在地上,不由大驚,連忙上前將他扶起,輕聲呼喚道:“獨孤大哥,你醒醒?”哪知喊了幾聲,卻終是不見他有所反應,尋思他定然又動了舊傷,這才慢慢將他扶到牀上。

    獨孤天這一睡,竟又睡了一天,到了傍晚的時候,他這才醒過來,看到詩心仍爬在牀邊沉沉的睡着,桌上那把玄鐵重劍仍然安靜的躺在那裏,而劍的旁邊放着一碗白粥,尚且冒着熱氣,顯然是詩心爲自己準備的,他不由感激的看了詩心一眼,一時心中又涌起了無限感慨,更有一種神祕的色彩籠罩在詩心的身上。

    “他到底是誰?”此時獨孤天看着詩心,心中不由有了一個大大的問號,接二連三的相遇,還有他對自己所說的話,爲什麼總會發生在他的身上,而他的一言一舉,又是那種神祕,這不能不讓獨孤天心生疑問。

    而此時在詩心的心中,又何嘗沒有一個大大的問號呢?只可惜現在困擾他的不是這個問號,而是一個惡夢,這個惡夢曾經伴隨了他慢慢長大,幾乎每晚都會出現。此時他的腦門上已汗漬斑斑,雙手緊緊緊的抓住牀上的被褥,似是要把它扯爛一般。

    獨孤天看着詩心此時的神情,便已猜到他此時正被惡夢困擾,他想去幫助他,卻又不知如何幫,看着他這般痛苦,他的心裏也像刀割一般難受,這種痛苦,自心愛的人死去之後,已經整整十年沒有出現了,如今它又再此涌上心頭。

    “難道,我對他已經……”獨孤天看着牀上的詩心,突然心中又有了一個問號。

    “不,你不要再害人了,跟着你的人,都沒有好下場,你醒醒吧!”他在心中對自己說,可一轉頭又想到詩心如此痛苦的神情,他又不忍拒絕,慢慢的他伸出手去想點了他的昏睡穴,一時卻又下不了決心,此時那個聲音又在對他說:“孤獨天,你難道忘記自己的名字了嗎?你難道忘記了這八年來你是怎麼過來的嗎?你這一生只有一個朋友,那就是遠在北海邊的那個患難與共的雕兄,只是他纔是你真正的兄弟,只有它纔不會被你害死,面前的這個男子決不能做你的朋友,更不能成爲你的兄弟,你不是以爲他可憐,其它你纔是最可憐的人,你這一生都別再妄想交朋友了。八年前,你便已經死了,現在的你,只是一個遊魂野鬼,只剩下一個軀殼,每日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你已不配再有朋友了。”

    內心的矛盾充斥着他,也控制着他的思想,使他有些左右爲難,就在他猶豫的時候時候,趴在牀邊的詩心突然大喊一聲:“爹、娘,你們不要死,不要離開心兒。”之後他便一頭泠汗的坐了起來,半天驚魂未定。

    獨孤天的內心總算不再掙扎和矛盾,因爲詩心已經替他解了圍,他抽回懸在詩心頭上的右掌,泠聲問道:“你怎麼了?”

    詩心聽他的語氣突然變了,變得不再像以前那般客氣,不由一愣道:“我……沒事,只是做了一個惡夢,你餓了吧,我去把飯給你熱一熱。”

    他剛站起身,就聽到獨孤天泠若冰霜的答道:“不用了,我要走了!”

    “你要走了?你要到哪裏去?可是你的傷……”詩心不明白獨孤天睡了一覺之後,爲什麼會突然變得如此泠默。

    “難道他已發現了什麼不成?”詩心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由鬆了口氣勸道:“獨孤兄,你的身體還很虛弱,尚且需要休養,何必這麼着急着走呢?”

    “不用了,我問你,剛纔老夫所舞的那套劍法,你可記清了?你救過老夫一條賤命,現在老夫教你一套劍法,雖然這套劍法不算怎麼高明,可是如果你勤加練習,相信不出一年,你便可一躍而爲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了,從此咱們各走各的路,再也互不相干了。”

    詩心的安慰沒有換來獨孤天同樣的回報,聽着獨孤天冰泠的聲音,他的身體彷彿瞬間掉進了冰窟窿裏面一般,渾身開始打泠戰了,可他仍然剋制着自己的情緒,不想在他面前哭出來。

    此時他眼看着獨孤天慢慢下了牀,又喫力的拿起桌上那把玄鐵重劍,慢慢的背在身上,步伐堅定的走出門去,使他再也無法忍受,一行清淚從他臉龐慢慢滑過,留進嘴裏,是那樣的鹹。

    直到獨孤天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黑夜中,他都沒有起身去追,此時的他早已哭成了一個淚人,淚水也漸漸弄花了他那張精緻的面。

    他生氣的用手抹了一把臉,卻將整個臉皮都撕了下來,然後狠狠的仍在地上。

    接着他的面容便一下子變了,很顯然仍在地上的是一張人皮面具。

    這張熟悉的面具他戴了整整十年,從五歲開始,他就已經不是自己了,而只是一個算命的先生,如今他終於又做回了自己,可是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只可惜,他最希望能第一眼看到的人,卻已經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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