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時節,長安街張燈結綵,十里紅妝,爲伊人奏一曲鳳求凰。
街巷深處矗立一府邸,金碧輝煌,門匾上花府二字更是用金子打鑄而成。縱觀府內,金絲楠木作亭臺樓閣,龜紋石成山,瑪瑙鋪路,蜜蠟串珠,好不氣派。
閨閣內,一人兒靜坐妝鏡前,底下人也默不作聲。相較別處的喜慶這兒反倒有些淒涼的滋味。
良久,服侍一旁的貼身侍女月初忍不住說道:“小姐,真的,要嫁嗎?”
花想容看着銅鏡裏的自己,柳眉積翠黛,杏眼閃銀星,朱脣絳脂勻,莞爾一笑百媚生。“不嫁,你我又有何法。”
“那不等等白公子嗎?”
花想容描眉的手頓了頓,神色黯然,隱晦不明,“不等了。”
月初撲通一聲跪下,淚如雨下,“小姐,真的不等了嗎?小姐,白公子會回來的。”
“我的話你也不聽了嗎?等,拿什麼等?”
花想容苦笑,“起來吧,把這隻珠花簪子給我帶上。”
富麗堂皇的煥綵鳳冠,片片薄金,欲展翅高飛,中別一朵簡樸珠花,卻格外相稱。
“小姐,迎親的隊伍已經在府外等候多時,再不走怕是誤了吉時。”喜娘匆匆忙忙破門而入。
花想容將手搭在月初的手腕上,最後一次環顧四周,將鮮紅蓋頭緩緩蓋上,“走吧。”
一路上吹吹打打行至安陽王府,還未入門便被另一行送親隊伍劫了道。
月初不明所以正準備上前理論卻不料被王府人攔住。“爾等何人,膽敢劫王妃的轎子,不想活了嗎?”
“奴才不敢,只是,夫人不能從正門進。”
“你知道劫王妃的轎子是何等的罪嗎?”
“小的不敢”前來攔轎的奴才不卑不亢的說道。
“那剛剛進去的又是何人?”
“是大學士司馬家的嫡女,是王爺的嫡妻。”
“什麼?我家小姐纔是安陽王妃,瞎了你的狗眼!”
“今日清晨,王爺入朝求了聖旨,迎娶司馬氏爲妻,花氏爲妾。”
月初見狀不妙立刻返回轎旁一五一十的稟告花想容。花想容毫不在意說“妻能如何,妾又能如何,月初去問問偏門在那裏。”
“是。”
下人面色無波瀾,內心卻對這位花夫人充滿好奇,大婚當日廢了妃位貶爲妾還能如此的鎮定自若。常人所不能及。
王府西南偏僻一隅,簡陋的婚房內,花想容獨自一人坐在牀上,掀去蓋頭,褪去鳳冠霞帔,一身月牙色,髮髻上獨留那隻珠花。
夜漸深,花想容正準備就寢,房門卻被推開,楚鈺瑄走進看到換上常服的花想容冷笑“愛妾可真是迫不及待啊。”
花想容靜靜的看着楚鈺瑄:“這時候你不應該到這裏。”
“你難道都不想問問今天的事嗎?”楚鈺瑄熟門熟路的坐下爲自己斟茶。
“一切都是王爺的意願,妾身無權過問。只希望王爺遵守自己諾言。”
“還未嘗嘗夫人的美色,就想讓我救你家父,夫人可真是說笑了。”楚鈺瑄緊緊盯着花想容,自己不敢說閱便天下美人,也見過不少絕色,可比起她都要遜色幾分,她美的驚豔,皎若太陽昇朝霞,灼若芙渠出鴻波。
“那我明日再來。”
楚鈺瑄冷臉甩袖,便徑直離開。
月初見安陽王離去急忙進房看看小姐如何,“小姐,剛纔?”
“無事。”花想容隨意的擺了擺手,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小姐,奴婢有一事不明。”
“什麼事?”
“王爺既然許了你王妃之位,又爲何讓司馬氏頂了你的位子?”
“他只不過是想拉攏司馬氏,讓司馬氏覺得王爺更看中她,更讓我知道他想讓誰做誰就可以做,我和家父的生死都在他手上。”
“王爺他……”
“不可多嘴,可有家父的消息。”
“還沒有。”
“我知道了,退下吧!”
“是。”
一夜難眠,花想容輾轉反側,安陽王到底爲什麼娶她,如果說想用她控制父親,可是父親就算救出,那些金銀珠寶也悉數充公,她與他而言又有什麼利用價值?
次日清晨,花想容收拾妥當便前往東苑向王妃請安。
一進門談笑聲就戛然而止,花想容清楚的感覺到無數灼熱的眼神射向自己。
花想容工整請安後,挨着門口的位置坐下。
司馬如卿不冷不熱的說道:“花氏初到王府,要好好同姐妹們相處。”
“是,親身遵命。”
司馬如卿看了花想容一眼便同身旁的郭氏聊了起來,絲毫沒有理會花氏的意思。
花想容淡淡的環顧四周,左右兩排坐了不少妾室,環肥燕瘦,各有千秋。
暗想這安陽王真是豔福不淺。
司馬如卿同郭氏交談時也不時瞄向花氏,說不出的感覺。
待到離去已快是晌午,花想容回去後就吩咐月初去打聽安陽王的喜好,按照他的喜好做一些飯食。備好上好的酒釀,好酒好菜,靜待人來。
“夫人有心了。”
楚鈺瑄看見茶桌上備好的飯食,幾乎都是按照他的喜好。
“這是妾身該做的。”花想容平淡迴應,看不出喜怒哀樂。飯用大半,花想容趁楚鈺瑄心情尚且好。
“不知,家父的事如何了?”
楚鈺瑄心冷了大半,終於說道正題。“你也知道,賈商花氏是通敵叛國,罪不可赦。”
“妾身明白,可家父是冤枉的,望王爺明察秋毫。”
“本王知道,可是……”
花想容見楚鈺瑄推三阻四,與之前答應她的態度完全不同。不禁怒上眉梢,“王爺可還記得答應過妾身些什麼?”
楚鈺瑄冷冷的看着花想容:“你就在這等消息吧。”
說罷起身離去。花想容看着楚鈺瑄離去的背影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