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恆神色一頓，問道。
“就是這幾日，我時常心神不寧，有時修行，竟然會睡去，在睡夢之中，識海中的月宮若隱若現，我能感覺到有一雙眼睛，正在盯着我……”瑤池聖女神色肅然，說道。
她身體內早有封印，之前與張恆一戰，就曾經有另一個她撕開封印，掌控了她的身體。
目前來看，另一個瑤池聖女，似乎並沒有惡意。
然而，此事卻也不能完全的肯定，任憑是誰，身體裏無端端多出另一個意識，恐怕都會感覺到很不適應。
“爲什麼會有這樣的變化？”張恆沉吟少許，問道。
“我有一種預感，此事或許和蓬萊聖子有關。”瑤池聖女說道。
“蓬萊聖子？”張恆一怔。
“以前我的感覺還不是很清晰，但是這些日子，我卻覺得我，蓬萊聖子，妙音仙子之間，似乎一直都存在着一種聯繫……我們之間，或許有一種類似於同氣連枝的關係，蓬萊聖子那邊出了問題，於是便波及到了我。”瑤池聖女沉聲說道，目光愈發的深邃了。
曾經，瑤池宗主告訴過她，她體內的封印，會在關鍵時刻護她安全，她一直以爲這是一種自保的手段。
但現在才知道，這其中隱藏着太多的祕密。
這些祕密，讓她深深的不安。
“如此說來，妙音仙子這個時候也應該感受到體內的異常了。”張恆說道。
“是的。”瑤池聖女淡然一笑，看着張恆的眼睛：“道友劫我來此，是爲了顏面，如今，人人都知瑤池聖女被道友帶走，按照約定，我是不是已經可以離去了。”
“聖女想走，我自然不會阻攔，你我並不是敵人……”張恆揹着雙手，問道：“只是現在回去合適嗎？倒還不如留在逍遙谷，若有事，還有個照應。”
“逍遙谷再好，也不是我的家，我若是長居於此，恐怕天下人還真以爲我嫁給你了。”瑤池聖女坦然的說着此事，頓了頓，道：“有些事情，總要去面對，師尊和瑤池給了我一切，他們當然也可以帶走我的一切……我不會拒絕，但，道友卻是可以助我。”
“道友不要忘記，如果有朝一日，我變成了另一個人，你要殺我。”
瑤池聖女看着張恆，目光中所涌動的光彩，叫做託付。
“這，又何必。”張恆沉默少許，嘆道。
“天底下沒有完全一樣的花，我就是我，我不願變成另一個人。”這一刻，她不再是瑤池聖女，而是李念薇。
她以朋友的角度，來向張恆徵求幫助。
雖然，她需要的這種幫助，有些怪異。
張恆深深的看着李念薇，此女之心性，倒是讓他有些欣賞。
“此事，我應下了，不管將來的那朵花與你有多麼的相似，但只要不是你，我便會將其摧毀。”
李念薇展顏一笑，威風吹起滿頭青絲，潔白的皓腕衝着張恆揮了揮。
“多謝。”
話音落下，她便邁步離去，玉足在湖面上輕點，一步一生蓮。
望着她的背影，張恆點了點頭，心中多少有些悵然。
他這兩世，朋友都算不上多，與李念薇之間，雖然並無同生死，共患難的交情，但是在感觀上，彼此都很欣賞對方。
這種相識，要來的更加珍貴。
李念薇的離開，沒有掀起任何波瀾。
或許有人想起，但是卻也不敢妄言什麼，因爲在大多數人眼裏，李念薇與張恆之間，關係着實是有些曖昧。
畢竟瑤池聯姻一事，早就已經天下皆知。
送走了李念薇的張恆，準備做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除卻蠱真人之外，丹王前輩如今到了金丹大圓滿，而逍遙谷之中，還沒有人能夠結嬰……靈兒，你會是第一個。”
夜已經深了，張恆站在屋頂，仰望着頭頂的月亮。
逍遙谷是賞月的好去處，就好像月亮的距離，拉近了無數倍一樣，張恆能清晰的看清楚上面的輪廓與紋理。
木靈沉默了一陣子，忽然間擡起頭，問道。
“不會。”
張恆回過頭，深深的看着她。
“我曾經有一個好友，叫做冷仙子，她與你的經歷相仿，幼年孤苦，心被仇恨所矇蔽，後來修行了玄女仙經，幾乎無敵於世間，她斬盡仇敵，內心卻依然孤獨……最終，因爲樹敵太多，而被人圍攻隕落。”
“她死之前，曾經與我說，凡是九陰絕脈者，便註定孤苦，哪怕是修煉了玄女仙經，可她依然沒有改變命運，因爲直到最後一刻，她都是孤獨的。”
“此事，是我心中的憾事，所以，我不會允許，你再出事。”
木靈認真的聽着，她沒有詢問，既然這個冷仙子無敵於世間，爲何她沒有聽說過？
她只是聽完，然後看向張恆，說道。
“此事，我知道。
“你知道？”張恆有些詫異。
“最早，師尊將玄女仙經傳授與我的時候，看我的眼神之中，有着太多的複雜，那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着另一個人。”木靈擡起頭，說道：“那個人，想必就是冷仙子。”
“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張恆輕嘆，緩緩的伸出手，一朵散發着迷濛氣息的黑蓮，懸浮在他的掌中。
這，便是天星睡蓮。
數年前，張恆還在牛耳山時，靈寶宗秦大師登門求援，讓張恆遠赴歐洲，爲靈寶宗助力。
當時，他送上的一件報酬，便是這天星睡蓮。
天星睡蓮，本就是頂級的煉丹材料，幾乎絕跡，很難尋找。
但在張恆看來，天星睡蓮的價值要更高，因爲它不僅僅是木靈的救命之物，更是她走上強者之路的關鍵一環。
九陰絕脈，十八歲那年，體內陰氣將會衝破經脈，席捲周身，別說木靈現在是金丹，就是她成了元嬰，也絕對不可能抵禦九陰絕脈爆發所產生的陰氣。
可以用必死無疑來形容。
但，若是有天星睡蓮，情況就完全不同了，有此物爲引，陰氣的爆發，將會呈階段性，而不是一股腦的全部涌出。
這便給了木靈緩衝的空間，如果她能將這些陰氣煉化，變成自己的力量，她的實力，便會飛躍。
十八歲這年的玄關，是每個修行玄女仙經的人最艱難，也是最危險的關卡。
一旦走過，將來則是一片坦途。
當初冷仙子過這一關，也是九死一生。
“師尊，開始吧。”
木靈看着這朵黑蓮，微微的點了點頭，淡然說道。
她的這種淡然，讓張恆都有些詫異，就好像，即將要闖這生死玄關的不是她自己一般。
但，這種心態，是好的。
“任何時候，都不要放棄，這一關，對你來說，不難。”張恆緩緩說道，在木靈點頭之後，猛地用力。將這天星睡蓮捏碎。
天星睡蓮碎去，化作無數迷濛的光點，而木靈不再壓抑自己體內的異樣，一股驚人的陰氣，隨之爆發。
這些光點，就好像受到某種吸引一般，瘋狂的涌入木靈的身體之中。
天星睡蓮的力量很是神奇，連陰氣都能沉睡，自然人也不再話下。
可以說，要沉睡多餘的陰氣，第一步，首先是沉睡木靈。
一股深深的睏意，讓她的眼睛也變得迷離了起來，她卻是努力的睜着眼睛，最後再看了張恆一眼，心中喃喃道。
“師尊，你知道我爲什麼不在意生死嗎？因爲若沒有你，早在數年之前，我就已經沒命了。”
“我與冷仙子不同，她一生孤苦，到死了都沒有改變命運，可是我的命運，早就已經改變……我有你，便勝過一切……所以這次的生死玄關，並不是我命運的轉折點。”
“師尊，最後再看你一眼，我要深深的記住這一眼，因爲這纔是我，堅持下來的動力……”
一念落，木靈閉上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