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他也知曉如今才過了片刻,但也如過去了數一般。
方士自從知道自己已經無論如何也逃不走後,索性坐在了地上,仰着頭看着那大漢。
經過觀察他發現,這大漢雖然看上去木訥,但身子卻分外靈巧。
只要自己稍有動彈,對方就會迅速做出反應。
但還是有一些疑點讓方士放不下心來。
這大漢似乎從站在那裏開始就並未過一句話,甚至連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仿若一個死人。
但死人又如何能動彈?
仔細想想也就放棄瞭如此荒誕的念頭,或許是因爲此人賦異稟吧。
方士只能如此解釋。
未及片刻,卻是從那幽邃的山洞裏傳出一陣炸響。
緊接着便聽見無數慘叫哀嚎,以及雜亂的腳步聲。
有人要從裏面出來了!
方士屏息凝神,渾身又提起了勁。
若是有山匪衝出來大鬧一場,或許他還有機會離開。
至於體內的蠱毒,早晚都能解開。
在方士體內還有另外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抗衡蠱毒,所以倒也不怕其危及生命。
一道身影率先從山洞裏竄出來。
只是那身形落入方士眼中,卻讓方士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
來人渾身是血,兩手不斷在自己胸口抓撓,十指幾乎入肉。
喉嚨裏沙啞地着沒人聽懂的話,在見到方士的時候似乎眼中帶着驚喜,朝着方士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但還未走幾步,卻是徑自倒了下去,在地上抽搐了記下便沒了聲息。
“餵你沒事吧,喂!”方士呼喚着倒在地上的人,可對方並未再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顯然是死透了。
在此人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未等方士細想,第二人已經從山洞裏衝出。
只是此人也和方纔出山之人一樣,渾身染血,甚至都未曾發現方士的存在,只是一個勁地往外跑,最終直接腳下踏空,摔落山崖。
裏面究竟發生了什麼?竟讓人做出如此癲狂的舉動。
對於其中正在發生或者是早已發生了的事情,方士心中泛起一絲寒意。
又有三人連續從山洞裏衝出,大聲吼叫着。
其中一人朝着方士衝來。
但就在此時,一直沉默着的壯漢動了,地上插着的長刀揮砍,直接將對方斬去一條手臂。
那人慘叫一聲,倒在血泊中。
“他都已經這樣了,你就不能別動手嗎!”方士不滿地嘀咕一聲。
但壯漢卻依舊未曾有絲毫反應。
那人身死,便將長刀重新插在地上。
沉默如初。
並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從山洞中活着出來,而活着出來的人,卻沒有一個能活到最後。
起初方士對眼前感到驚恐,但隨着時間的推移,也終歸是麻木了一些。
直到看見最靠近他的那個人身軀搐動了一下。
隨後便見一道血絲一般的線破開他的皮膚,輕輕蠕動着。
“原來……是這樣嗎?”方士不禁苦笑,原來造成這一切的人都是她。
他對着那壯漢道。
但壯漢卻並沒有回答他的一絲。
方士也不惱,這些都已經習慣。
正是夕陽漸漸沉下。
地上的血跡逐漸乾涸,但暮色落在地面上,依舊將那些痕跡映照得豔麗。
單調的腳步聲,從山洞內傳出。
不只是一個人,因爲腳步聲顯得很雜亂。
從山洞裏走出三道身影。
一身布裙的少女,在陽光下露出的笑容讓方士不禁恍惚。
少女身後正站着那一臉呆滯的壯漢。
在壯漢的手裏,提着一道消瘦的身影。
卻是一個熟人。
就算如今是第一次見到此人面龐,但那身黑袍卻是眼熟得很。
盧義!
那個引起混亂之人,打開了石門之人,如今卻是一副悽慘的模樣。
蒼老的身影在夕陽下,暮色更重了。
“盧義,有一點本姐姑且表揚你一下,居然可以瞞過我活到現在。”走出山洞的黃岑心情似乎很好,伸了個懶腰便面對着盧義,又指着倒在地上的一道身影,“自己詐死,然後讓自己的兒子坐着寨主的位置,當真是好計謀。”
“那也……比不過黃寨主神機妙算,黃寨主一身本事驚人,我盧義心服口服……”沙啞的聲音響起,帶着頹然和無奈,盧義看着倒在地上的那道身影,雖然面龐已經扭曲,但依稀還是能辨別出究竟是何人,心中不免苦澀,“黃寨主,如今你要我盧義如何?要殺便殺了吧……”
“自然是要殺你的。”黃岑淡淡地道,卻是轉身看着另一個方向,“不過不是現在,另外大哥哥……方纔你都逃不了,別以爲現在就逃得了了。”
“倒是我低估你了。”方士苦笑。
原本還以爲黃岑與盧義對話的時候正是他逃離的最佳時機,而且一直守着他的壯漢也有了回到黃岑身邊的趨勢,但沒等方士多做行動,卻見壯漢靈巧地回到了他的身後,再加上渾身的蠱毒發作,更不可能離開。
看不見刀,卻見得到刀影。
此時那把刀應該正懸在他的頭頂。
“走吧,回去了。”
黃岑一聲令下,兩個壯漢分別將盧義和方士抗在肩上,隨着少女離開。
方士與盧義之間靠得極近,只是對方似乎並沒有與方士套近乎的意思,方士也未曾打算與他多一言。
當初正是他將方士逃走的希望斷送,如今自然無話可。
不過這黃岑如此幼,卻僅僅依靠兩人就將狂風寨裏的人都解決了嗎?
那山洞裏究竟發生了什麼?
方士好奇,他想問少女詳情,但又生怕不心觸怒了對方。
這姑娘喜怒無常,比尋常山匪還捉摸不透。
無奈只能閉眼休息,只是在閉眼的瞬間,卻聞到一股特殊的氣味。
方士心中暗驚,將視線落在扛着自己的那人身上,卻見在那人脖頸處一道道紅線纏繞。
果真如此!
他再次閉眼,不作他想。
……
道前突逢斷崖,有木閣盤踞斷崖之上,下有深淵幽木,上可見接險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