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牆壁,便聽見走道里傳來腳步聲。
“是誰那般聒噪,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大哥別動怒,好歹是跟着一起來了這裏,不宜多生事端,以免被那個子發現了看出端倪,待我出去一觀。”
卻是一箇中年人從牀上起身,穿上褪下的袍子便點上燈燭,推門便往外走。
外面走道的燈火昏暗,隱約可以看見一道傴僂的身影正徘徊着。
待走到中年人近前,才見到是一個老嫗。
老嫗口中呢喃着細碎的話語,在那中年人面前站定。
“……你是貴兒嗎?”
“貴兒是誰?不管了……老太夜裏別在外邊走動,煩人得緊,還不快回去睡覺!”
中年人怒斥,絲毫沒有在乎面前站着的是誰。
只是老嫗彷彿沒有聽見一般,竟是伸出手朝着中年人面頰伸去。
但瞬間被那中年人揮手拍下。
“瘋老太別得寸進尺,還不快滾!”
“可是貴兒……這裏就是咱們的家啊,爲娘一直住在這裏等着你回來,一直在等着……”
“胡什麼呢,快走快走!”中年人有些不耐煩了。
白時候已經破位勞累,如今只想着馬上睡去。
又哪裏有那麼多的心情與老嫗糾葛。
“愚弟,在外邊幹什麼呢?”
屋內傳來另一人的呼聲。
中年人正要回應,卻在轉頭的瞬間驀地發現,面前站着的老嫗不知何時竟是已經消失,這讓他心中泛起一絲寒意。
想着趕緊離開此處,卻徒然眼花。
待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牀上。
四周一片黑暗,唯獨聽見身側的聲音響起。
“現在不是很好,愚弟趕緊睡覺,也不知道明那子會跑去什麼地方……”
“唔……”
中年人想要發出聲音,只是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辦不了。
只能任憑意識漸漸模糊。
片刻,便傳來了鼾聲。
……
周府。
正如那老人所言,就在那處街道盡頭。
一座古舊的巨大宅邸,雖然是大戶人家,但乍一看去,卻比其他地方都顯得更爲古老。
沒有任何的翻新,周遭牆壁上斑駁地長着青苔。
九級石階上站着三名兵士,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樣子。
就在方士靠近的瞬間,卻是沒有絲毫言語地拔出了腰間長劍。
動作整齊劃一,只消方士再向前一點,有絲毫動作,似乎都會死在他們的劍下。
“幾位兵大哥,在下乃周員外好友之子,昨日員外讓在下今日與之相聚,不知可否通融一二?這是在下拜帖。”正着,卻是從衣襟拿出一張摺疊的信紙,同時還夾帶着一塊銀錠。
其中一個兵士將信紙結果。
只是隨即冷哼一聲,把信紙中的銀錠甩了出來。
“在此稍待,我去通稟。”那兵士臉上不見絲毫情緒波動。
只是在沒入周府一側門的時候,再次冷笑。
“休要耍什麼聰明,我等又豈是輕易貪圖那點利之人。”
“是在下唐突了。”
雖然許多事情與他心中所想的相差許多。
但終究還是將書信送了出去。
未過多時便見那兵士回來,站在方士面前。
話語間不帶絲毫情緒。
“隨我來,大人在書房等你。”
“多謝。”
“好自爲之!”
兵士轉身便帶着方士步入周府。
裏邊的景色卻是有些相熟,這讓方士在某一時刻也生出思緒。
莫非自己從前真的來過?
時候的記憶當真是記不大清楚了。
眼看着穿過迴廊,來到一間房舍前。
兵士離開,只是告訴方士,周員外就在這房舍內。
房舍並沒有多少奢華,就如在普通街道上隨處可見的民間房舍一般。
木門從裏邊推開,卻見老人穿着一身黑色錦衣,看到方士的同時臉上便露出驚喜之色。
“賢侄果然來了,不枉你周伯白等,哈哈……”
“周員外。”方士再次行禮,卻被那老人一把按住肩膀。
“賢侄何必如此生疏,來了這裏便當做是來了自家,千萬不得再喚我周員外!”
“……周伯。”心中略微有些糾結,但最終還是順着對方的意思。
喚了他一聲周伯。
只是這周員外與他本人應當也不是太過熟悉纔是。
原本的計劃也不過是請周員外打點一二,莫要讓人以特殊的方法將他的名次擠了下去。
大不了多花一些代價,反正還有一年的時間,總有機會攢夠銀子的。
但如今看來,這位周員外見到他時候的熱情遠超他的想象。
也不知當初自己的父親如何對他,竟是讓他如此作爲。
心裏正這般想着,那周員外已經領着方士步入簡樸的房舍。
入眼便是一排書架,只是書架上的書不過寥寥,更多的卻是一些茶壺。
顏色各異,煞是斑斕。
“……現在想來,過去與令堂還真是年少輕狂,若是沒有發生那件事情,或許現在令堂的地位也定不是我可以企及,也斷然不可能與賢侄如此平和地交談了吧。”他坐在木椅上,神情卻是顯得蕭然。
或許是受到了他的部分影響。
方士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
“偌大一份家業,就這般一朝崩解,賢侄如今又是作何打算?”
“還有一年便是大考,在下打算一搏那官位。若是運氣好,不定還能在上京謀求一份差事,到時候也不枉家父生前所願。”方士拱手,淡淡地道。
去上京謀求一份差事。
這原本就是自己父親對自己生平的心願,不過不知何時,卻也成了他心中念想。
“此次來見周伯,也正是因爲大考一事……在下還請周伯務必幫……幫侄兒一個忙。”本就是求人,如今更是將自己的稱謂變了,雖有些難以適從,但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周員外微微點頭,沉吟片刻後便道。
“大考之事賢侄自然是不必擔心,既然尋上了你周伯,定然給你安排周全,你爹當初的恩情可不是這一兩個忙便能抵消的,交給你周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