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說如今正是青州大考臨近,一些繁華地帶的客棧早已被各地趕考的書生搶佔一空。
就算他們有些還在路上,也早已請了人實現訂了位置。
就算如今方士早就靠着些許零碎賺夠了錢,也已經晚了。
又想着之前在全然不知的情況下住了那麼多時日,也沒有發生什麼危及生命的事情。
索性便放開了心。
不管是否願意承認,既然已經看見了不該被看見的東西,自然不會就這般輕易地算了。
再危險又如何,過去在深山裏住了那麼些年,豺狼虎豹都見過。
難不成還會險過山林猛獸不成?
答應了妖豔掌櫃幫忙,原本以爲會是什麼特別的事情。
卻也沒想到不過是替她看店。
只是看店的時間是在夜裏。
那掌櫃說得倒也輕巧,請方士暫時看管此處七天。
在這七天的時間裏,十二幽齋便是方士之物。
“若非真有急事,也不會勞煩方公子一個大活人與鬼魅接觸,不過妾身看方公子是有大氣運之人,應當也能夠擔當此任。”妖豔掌櫃輕笑着,卻是身子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他的近前,“其實與平日裏方公子在此處打零工要做的事情差不多,不過是記錄下每一個來此的死者性命,提醒他們需要在十二日之內做出決斷……”
簡單地解釋了一番,卻是又給了方士一塊白玉。
僅有拇指大小,樣子稍顯奇怪。
入手溫熱,也不似凡物。
“這是何物?”
“不過是一個小玩意兒而已,方公子不必介懷。”
“還請掌櫃解惑。”
方士並沒有因爲掌櫃一句小玩意兒就放鬆警惕。
畢竟是從別人手裏拿來之物。
就算外表再如何光鮮,也應該提高警惕。
那掌櫃眼見方士一股認真的樣子。
便也只是輕嘆。
索性解釋道。
“此物可以讓方公子能在幽齋呆的時間長久,還不會被陰氣侵蝕……不知如此可還滿意?方公子也不必如此警惕,妾身雖說是異類,卻也不會對一個凡人如何……不知方兄對如此解釋可還滿意?”
“掌櫃不必如此,此事方士接下便是。”
被那掌櫃如此一說,方士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將那拇指大的白玉收入懷中。
便覺一陣暖氣從胸口開始蔓延。
但那種感覺轉瞬即逝,馬上便散去。
“這做賬之事,方公子應該已經熟悉,接下來便看妾身如何施爲……”
“好。”
掌櫃揮手,眼前光景再變。
化作陰森的場面。
四周幽光流轉,宛若羣魔亂舞。
若非方士早先習慣了這等驚奇場面,怕是早已嚇昏過去。
從掌櫃口中方士也得知了許多情況。
不論是如今看見的,還是白天所處的場景,都是真實存在。
它們並非兩個不同的世界,反倒是像兩張摺疊在一起的紙張。
同時存在,卻互不干涉。
方士早先能通過那死去之人的魂魄步入此處,應當也是有一些巧合的成分在內。
但如今入了他的眼中,卻覺得頗爲不真實。
正如此想着,卻又見外邊走來一人。
看不清相貌,渾身裹在黑霧之中。
站在方士面前的瞬間,便覺一股透徹心扉的涼意。
“吼……”
“唔……”
從那身影口中發出兩聲模糊的吼叫,又見黑霧中伸出三隻小手,竟是要朝着方士抓去。
只是正在此時,一直站在邊上的掌櫃卻是冷哼一聲。
手中的長杆菸斗猛地連敲了三下,敲在那三隻白色小手的手背上。
便聽聞黑霧中一陣哀鳴。
卻是顫抖着接連後退。
“區區小鬼而已,也敢在此地放肆!”
“唔……”
“記下姓名,以及死後時辰……幽齋的規矩便是如此,若是不願繼續做孤魂野鬼,便好生住下……裏邊有輪迴泉通往那個世界,若是對此世不再留戀……便投胎去吧。”
沒有理會那黑霧中的存在,掌櫃便自顧自地攤開賬簿,在上面寫下幾筆。
方士看得分明,黑色的墨水落在賬簿上,竟是瞬間變作金色。
同時面前被黑霧籠罩的身影也是一瞬間散去。
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
“如此,便是幽齋的工作。”齋娘自顧自地說道,卻是沒有將視線落在方士的身上,“這幽齋於世間總共十二座,離開前妾身會與其餘主人打點,所以若非世間有大殺戮,這些日子的工作應當是清閒的。”
“多謝掌櫃。”
“既然都做到這份上了,你與妾身也算是緣分不淺……若是不嫌棄,便喚妾身一聲齋娘如何?”掌櫃的臉上顯露出笑容,“這世間死去的人不在少數,方公子在妾身不在的日子裏可千萬要當心了。”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斗膽,喚一聲齋娘。”
“也算不得什麼,齋娘也只是稱呼,並不是妾身姓名……方公子還只是凡人,自然不曉得姓名對妾身之流的意義。”掌櫃繼續道,“不過既然方公子要爲妾身打點此處七日,不知可有興趣修習一個小小的法術,也好防身。”
“自然願意!”
方士心中不免激動。
自從見識過修道之人或是妖靈們些許神通,他便有中修習這些法術的慾望。
儘管如今的他不過是凡人,但也曾有過翻手間呼風喚雨的美夢。
就算掌櫃說的不過是教習一個小小法術。
正想着她會如何教自己,卻見面前之人已經伸出手指,落在方士的眉心。
直接一股涼意衝入腦門。
回過神來的時候,四處卻顯得頗爲安靜。
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但一點變化也沒有,腦子裏空落落的。
“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法術,還望方公子慎重。”
“小小法術?”
方士還想繼續問一些什麼。
只是身側之人已經再次投入到工作之中。
客棧之外,很快便又來了一人。
掌櫃說得不無道理,這世間死去的人不在少數,或許每隔一息便有百人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