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以紫氣醍醐灌頂,積年累月後,便可成就仙身。
這自然是一派胡言。
從離開舊地踏上旅程的那一天開始便早已知曉這並不切實際。
只是每當想起過去自己聽聞再加上臆想的那些可笑結論,卻總能無端地爲自己尋上一些理由來振奮自己。
還能拼,還可以繼續活下去。
甚至長生不死都變得近在咫尺起來。
只是如此終究不過是白日做夢。
就算是說出來,也很快便會有人出言反駁。
“若是成仙真那麼容易,這天底下豈不是仙人遍地!紫氣灌頂?一天下來修煉的時間也就早晨那麼些時日,尋常地方哪來那麼多紫氣。”
“還有,單是跳脫凡俗就有些不現實,無論是喫住還是日常活動,都需要和凡人有聯繫,我說的斬斷世間糾葛其實是不要惹麻煩的意思。”
“再說了,仙人那可都是要飛昇仙界的,又怎麼會在凡塵長時間逗留,所謂謫仙降世,本就是胡言!”
略顯崎嶇的鄉間小道上,正有一輛馬車徐徐前行。
馬車蓋的嚴實。
僅能瞧見駕車之人是一箇中年男子,穿着青色的布衫。
雖說長得倒也清秀,但終究是沾染了許多煙土氣息。
揮手揚鞭,卻是不時地將目光落在身後的馬車車廂裏。
“小白姑娘此言差矣,在下過去可是見過謫仙人的,又怎會胡言。”
“仙人不沾因果,不入輪迴,方兄說的那些本就是胡謅。”
車廂裏不時傳來一道女聲與他反駁。
待二人爭吵得激烈了。
卻是車簾被拉開,從裏邊探出一道身影。
是一個穿着素衣白裙的少女。
約莫十一二歲的樣子,還是稚嫩的年紀。
但說話的時候卻顯得老氣。
如此對話自然不止發生了一次。
那中年男子也熟稔地在此時話鋒一轉。
“小白姑娘可知距離目的地還有多遠?”
“大概還有個四五天……方兄只管往前走便是,若是到了我會說與方兄聽的。”
一行車馬承載的正是方士與小白一行。
自離開青州也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
雖說一路西行,但卻不知西行的終點。
只知道那是一片廢墟,應該就在西邊的某處。
是過去一位修道者的道觀,只因爲煉製成了長生藥,在丹成的那一瞬間,卻是降下天火。
將一切都焚燒殆盡。
起先方士駕車速度還算飛快,但過了幾天也就沒了興致。
前路不知還有多遠,眼前的路也沒有盡頭,實在是有些渺茫。
便纏着少女讓她教授一些法術。
“如今我也斷了去上京的念想,再以讀書做官這條路自然是不可能的了,不知小白姑娘如今是否能教授我法術?”方士說的倒也是實情,如今再去想什麼去上京做官自然已經是虛妄,再多去感傷也是無用,倒也正如小白過去所言。
斷了去上京的念想,斬了與俗世的一切因果。
待過去片刻,才冷冷地說道:“不知方兄是真的不再想着去上京謀求一份官職?”
“前些日子便已經說與姑娘聽了,在下……”
“若是當真不再有念想了,那便允了你又如何。”
小白卻是嫣然一笑。
只是爬到方士身側,指尖於他眼前一轉。
便見原本空無一物的手中,一道氤氳流光閃爍。
便在掌心開出一朵白色的花朵。
“不過我能教你的不過是一些簡單幻術,就算是如此……方兄還是不放棄嗎?”
“不論是什麼,在下都希望能學到。”
“還真是如此……”少女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卻終究還是輕嘆一聲。
微微頷首便道。
“既然方兄有如此勤學之心,我便教你。”
“多謝小白姑娘。”
方士臉上欣喜之色毫不掩飾。
正拱手對着小白行禮。
只是小白一把將其攔住。
卻是道。
“方兄不必拘禮,不過是教授你一些簡單的技巧而已,你且看好了……”
“小白姑娘,此等大恩絕不敢忘。”方士雖然手抽回去了,但臉上表情微變。
“待方兄真正學會了再來謝我便好……”
小白並未多言,只是臉上的表情變得越發怪異起來。
似乎想要說一些什麼。
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未曾多說。
這讓方士困惑。
但方士也沒有多問。
只是如此又過去豎日。
他終於是受不了了。
“小白姑娘……怎的現在我還沒有學會一招半式。”
“若是那麼容易就學會了,這天底下豈不是亂套!”小白卻是輕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戲虐,“以方兄天賦,估計再過個二三十年便有所小成了。”
“二三十年?在下若是能活到那個年歲還好,但如今卻是連當下的性命都難以保障。”
如今又過去許久,對於方士來說三十歲就是一道逃脫不掉的詛咒。
未能解開心中芥蒂之前,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會毫無意義。
“方兄要對自己有信心,雖說如今還不見成效,但方兄已經不再如那些凡人一般了。”
“這卻是怎麼說?”
“凡人身處紅塵,難免有諸多煩惱,而如今方士不爲紅塵所累,煩惱皆無啊。”
“這與在下當年山中不是一樣!”方士不禁苦笑。
“換言之,方兄又爲何急於求成”少女反問着。
只是方士卻住嘴了。
雖說他也知道這種事情急不來的。
但想到學了本事能讓自己活得長久,日後有所劫難也有對抗的力量。
心裏便不再平靜。
這些話說不出口,生怕自己說出口之後惹來少女更加尖酸的話語。
正想入非非。
卻忽見眼前一道黑影從道旁竄了出來,直接出現在道中。
老馬受驚,四個蹄子不斷地踩踏着,好半響才被方士安撫下來。
而馬車也被迫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