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裏卻也恍若白晝。
街頭巷尾燭火通明,還有一些商販坐在街邊叫賣。
絲毫沒有回去休息的意思。
路上行人也是如此。
城中央的那座廟宇置身於高地,通向那裏的每一級石階上都立着火焰。
煞是神異。
只是其中卻無人敢走上去。
倒是石階起始之處多有人對着那廟宇遙遙地行跪拜之禮。
臨末。
卻見三道嬌小的身影神不知鬼不覺地攀上了石階。
在附近所有人的注視之下,卻仿若沒事人一般一路衝到石階上。
起先還有人驚呼。
只是後來因爲那三道身影實在是走得太遠了。
看見的人要比沒看見的人更多,最終也就只好不了了之。
沒人再去關心是否會有人偷偷地溜進廟宇。
前邊可是火絨廟。
百年來未曾出過事。
如今又會出什麼事情。
……
燈火之間有三道身影沒入廟宇中。
雖是夜裏,這廟宇堂上卻未曾有一點昏暗。
只見正中央立着一座祭臺,祭臺上是一座石像。
正是那火絨將軍。
而那三道身影也終於在燭光中顯現了原本的模樣。
是三個孩童。
看上去不過是五六歲的樣子。
兩男一女。
女孩穿着華美的絲緞,看上去倒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只是另外兩個男孩卻穿着破落衣衫,尤其是其中一位,這衣衫都不知道已經穿在了身上多久。
連顏色都變得灰白。
“柱子,那個人還在不在啊?”卻是其中一孩童輕聲嘟囔着,稍有不安地環視四周,頗爲膽怯的樣子,“如今可是聽了你的話來了這裏,還有把翠花也叫來了……讓我見的人到底是誰啊?”
“小聲點兒,那位可是活神仙!”
喚作柱子的人低聲警告,卻也有些警惕地看着四周。
他眉頭微皺。
“白天的時候就是那位活神仙指點我們,說道上有一妖怪,讓我們去斬妖除魔哩。”
“斬妖除魔?柱子你做陷阱的本是倒是不錯,斬妖除魔可還差了點兒吧,上次一起去樓裏聽書,還不是半道上被嚇得尿了褲子。”另一孩童嗤笑。
卻引來那喚作柱子的孩子一聲怒叱。
“胡說什麼呢,翠花可是還在這裏呢。”卻又有些羞愧地低着頭扭捏道,“翠花你可別聽這狗蛋兒瞎說,我強着呢,等長大了定要娶你!”
兩個孩童嬉鬧着。
倒是最後那小女孩不住輕笑。
只是他們還未多說兩句,卻是見前方石像上的燭火驀地一陣顫動。
此處無風,但正是因爲如此,便顯得更加詭異了。
小女孩一聲驚呼。
卻是朝後退了幾步,只是未曾站穩,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中閃着淚花。
“要不……咱們還是先回家吧?”
狗蛋兒此時也全然忘記了與身側之人口舌,畢竟只是一個孩子,在這種地方遇上了什麼事終歸會覺得害怕。
那喚作柱子的孩童倒是眉頭微皺。
“小人帶了好友一道前來,求大仙傳授一身本領,還請大仙出來一見。”
“請……請大仙一見!”
眼看着這一幕,那狗蛋兒也學着模樣跪了下來。
只是已經坐在地上的小女孩未曾有絲毫動靜。
面色蒼白地看着前方。
卻是此時,這廟堂之上一聲輕嘆不知從何處傳來。
便聽一道渾厚的聲音響起。
“緣分已盡,早些離去罷。”
“請大仙傳法,若是大仙不允,我們便在此處跪着不走了!”卻是那柱子擡起頭,一雙眼睛灼灼地盯着前方,想要尋找聲音傳來的方向,只是看了半響還是未曾發現此處還有他人。
暗處那聲音的主人倒也沒有什麼脾氣。
只是再次輕嘆。
“若是你們想要跪着……便繼續跪着罷,何時厭了,早些離開。”
緊接着,便真的是沒有再發出一點聲音。
饒是那柱子有心一直跪在這裏。
也經不住時間長久,倒是身後的少女頗爲埋怨地嬌聲道,“柱子哥,我們還是走了吧,那位大仙都說了不會見我們的……”
“可是我們不都說好了要學些本事,翠花你難道真想長大了繼承家業?”柱子卻稍有不甘地回身看着那少女,又將視線落在那狗蛋兒的身上,“狗蛋兒,難道你還真想一輩子做乞丐不成?”
“這……做乞丐也沒什麼不好的啊……”喚作狗蛋兒的孩童卻是低着頭小聲嘟囔着,“每天飯菜都不要錢,也不用那麼費勁地幹活,家裏邊兒老爹每天還能順回家幾個錢,有什麼不好的。”
“你——”
柱子聽見這回答有些失望,卻再看少女面容。
終究是冷哼一聲。
起身便朝着廟宇之外走去。
“行了,我們走吧!”
“早這樣不就好了。”狗蛋兒臉上露出幾分笑容,卻是伸手朝着那小女孩走去,“翠花妹子也累了吧,快些起來我們回去,若是回的晚了,怕是要被家裏長輩訓斥。”
“最多就是一頓打,訓斥個什麼!”柱子憤然道,又揮手抽了狗蛋兒的手背,“幹什麼呢,翠花是我的!”
“是誰的還不一定呢……”
三個孩童嚷嚷着離開了火絨廟。
卻是走到了石階之上。
便見柱子忽地停住了腳步。
折身對兩個同伴說道。
“那位大仙不讓咱們學本事,或許是覺得咱們沒那個能力呢。”
“沒能力還能怎麼辦,稀裏糊塗被拉來這裏,害得我連晚飯都喫不到了,你們得賠我!”卻是那狗蛋兒頗爲憤懣地鬧起了彆扭,坐在了石階上晃着腦袋,“現在夜市也快結束了,哪裏去討要飯菜去。”
“若是想要喫飯,待會兒去家裏廚房看看,我知道一條密道。”小女孩小聲提議。
纔算是讓狗蛋兒的心情平復了許多。
但他依舊有些狐疑。
“你們該不會是誆我的吧,哪裏有什麼大仙,該不會是尋了個混混在廟裏裝神弄鬼?”
“騙你幹啥,我們都是認識了幾年的弟兄,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