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不上究竟哪裏不對勁,但方士總覺得此處未免太過安靜了些。
就彷彿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方士甚至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並且隨着時間的推移,連自己心跳聲都能聽得見。
明明不過是處於某個人的夢境之中,卻將一切盡皆展現了出來。
無怪乎長期身處這裏的人會分辨不出究竟什麼是真實什麼是幻境。
就算是方士此時也有些覺得這裏應該是真實的地方。
甚至連地上細微的塵土都能依稀看見,隨着外邊光線的照映有一層灰濛濛的模糊。
用腳去擦碰還會在地上留下一枚淺淺的腳印。
但現在卻不是驚歎的時候。
就在恍惚間,方士已經來到擺放於不遠處的書桌之前。
他瞧見了一些什麼。
在深色的書桌上還放着一盞燈燭,搖曳着。
燈燭映照下,是一冊被翻開的書。
上面歪歪斜斜地寫了一些東西。
不湊近觀察是看不清的。
方士便想要將那本書捧在掌心探查。
卻在手指落於書頁上的瞬間,耳畔忽地傳來一聲低喃。
“……我們還沒有放棄……”
“誰!”方士心中微驚,猛地轉身大喝,卻並未發現四周有任何身影。
莫非是幻覺?
心中如此念頭生出,便情不自禁地相信了。
因爲四周確實是沒有人。
若是有人的話,應當早就被他發現了纔是。
那句話莫非是錯覺?
正這般想着,便已經將書桌上的那本書捧在掌心。
這本書不大,剛好被方士整隻手掌托住。
正攤開的書頁上面的字跡卻像是新寫上去的那樣,隱約帶着一些墨水未乾。
而且最後幾個字也有些模糊不清。
似乎是匆忙間寫下來的。
方士也不急,將整本書閉合,翻到了第一頁上。
好在書中字跡是修道者們爲了區別於凡人不同的文字,自創的一衆喚作仙篆的字體。
而這段時間也向小白學習過仙篆應該如何辨認書寫。
所以正巧能讀得懂上面寫了些什麼。
第一頁——
開頭寫着這本書籍的歸屬。
似乎這本書的主人對於自己的狀況頗爲了解,同時也確信能夠在日後離開此處。
爲了第一時間將此處發現銘記,便在這裏寫下了這本書。
正看到第一個字的時候。
方士的耳畔卻再次聽見了那道輕微的呼喚聲。
這一回方士卻聽得分明。
聲音傳來的方向,似乎正是這本書!
“這……怎麼可能!”雖然不願相信,但在他將視線落在第二行的時候,耳畔再次響起了那道聲音。
真的是書中傳來!
只是那聲音說的話卻與書中記載的內容不相同。
不過不管如何,方士多少也心裏有了一些底。
此處是小樓第三層。
此處只有他一人。
不用去管爲何會發生這般神異的事情,因爲此處是某個人的夢境,所以一切皆有可能。
雖說他不清楚那兩個修道者會不會出現在此處。
但如今已經過去了那麼久,卻依舊未曾見到有人出現。
大抵來到第三層比想象之中要困難許多。
不論是老人還是大漢都來不了。
暫時此處還是安全的。
“希望此處會有離開的方法……”
“梁曲子……嘿。”
梁曲子,是這本書主人的名字。
……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
就算是一目十行也不可能將書中所有迅速看完。
方士只覺得自己似乎是站了很多時間。
待回過神來的時候,卻是覺得整個身體都是一陣痠痛。
應該是長時間保持站立的姿勢有些累了。
卻是回神過來,在這裏會感覺到勞累。
這種感覺也是在夢境裏存在的嗎?
只是等不及多想,方士已經將視線落在了下一頁上的內容。
這本書他已經看了一小半。
書的作者身份自然也清楚。
是當年與那位女道士一起來這裏的同行者之一。
那位女道士名諱仍舊不知曉。
只知曉對方德高望重,身份應當不一般。
而女道士來此處,卻是爲了渡災。
修道者成仙必經的三災——天雷、劫火、羽化。
渡過三災,便是仙人身。
這女道士正要渡第二災。
從書中記載,女道士的力量應當還沒有達到渡過第二災的實力。
只是眼看着壽元將近,便斗膽冒了個險,動用了從西方某個修道大派中學來的祕術。
夢裏觀音術,是以人魂夢入天地。
通過附身於千萬生靈,體悟千萬生靈的思維和生死,從而悟得天地大道。
這自然是一種十分便利的法術。
只是也存在着某種風險,施術者很容易在祕術中迷失自我。
永遠地被困在夢境裏。
在夢中所有生靈全都死絕之後,祕術便散了。
若到時候施術者還未悟出大道渡過第二災,便只有身死道消的下場。
“她是個天才。”那道聲音呢喃着,似乎是在自語,又似乎是隔着某種不可逾越的天壑向方士傳達着什麼,“從見到她的時候便如此覺得,她或許能夠成仙,只要渡過第二災,成仙幾乎是必然了……她還打算讓所有願意與她一起悟道的人入夢,就算是凡人——梁曲子。”
“夢裏什麼都能實現,雖然那些凡人有些太過貪心,想要在夢中完成各種願望,但她全都一一允許了,或許她就是那麼善良吧……只是一些凡人而已,卻讓她付出那麼多……罷了,反正也終究只是渡災的一部分,就由她去罷——梁曲子。”
每一句呢喃聲的末尾,這本書的作者梁曲子便會說一遍自己的名字。
也不知是習慣開始刻意。
在方士看來,此人或許有些過度地迷戀自我。
雖然對如此語綴有許多詬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