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處火焰卻並未散去。
置身其中,方士沒有感覺到絲毫灼熱。
火焰沒有溫度,卻讓他生出一種莫名的焦躁。
說不出緣由,只能漂浮在這片由純粹白色組成的世界裏。
時間久了,甚至覺得此處只剩下他一人。
並沒有妄動。
反倒是壓下心中躁動,開始思索起來。
女道士出於某種原因沒有殺了他。
也不曾對他動手。
雖說話語中透着威脅和癲狂,但實際上直到現在爲止,他根本沒有受到一點傷害。
這女道士的力量肯定是比他要強上許多。
更何況將這虛幻夢境世界創造出來的人,便是那女道士。
在遇上那女道士的瞬間,方士便做好了自己會身死的準備。
因爲此處說到底還是她創造出來的,殺死自己是輕而易舉。
但對方卻並沒有那麼做。
這究竟是爲什麼?
只是簡單地因爲自己是百年來第一個出現在此處的修道者嗎?
既然這裏是她創造出來的,那麼去那處溯水城應當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在那裏自然會有修道者可以被她看見。
除非——
“除非那前輩走不了!”
“此處本應該是她的夢境,但如今卻已經不再僅僅是她的夢境了……”
“那什麼夢裏觀音術我不懂,但大抵便是差不多的,只是我還有些不懂,來到這裏的僅僅是我的意識,還是我的魂魄……”
他如此思索着,卻又陷入更深的沉思中。
這些說到底都只是他片面的假設和猜想。
真相究竟是如何,還有待考究。
如今要想的,應該是如何在此處尋到離開的方法。
雖然那女道士已經離開,但方士還是從四周火焰中感覺到屬於對方的壓迫感。
這火焰煞是神異。
竟感覺不到溫度。
若是想要尋到出去方法的話,繼續留在這裏肯定是不行的。
他需要離開這裏。
但四周都是金色火焰。
合該出不去纔是。
但方纔見到女道士直接在火焰中前行,讓方士心裏也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先從身上扯下一條布。
朝着火焰中投擲。
因爲此處一切都是懸空,所以那條白布也徑自朝着火焰飛去,僅僅數息便盡皆沒入火中。
讓方士驚歎的一幕發生了。
因爲什麼也沒有發生。
那條白布在接觸到火焰之後,卻是直接穿了過去。
在其上甚至不沾染一點的金色火焰,也沒有一點損傷。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莫非是幻術?”
雖然這麼猜想,但還是不敢就這樣下定論。
爲何女道士要留下這樣一片火海?
若只是爲了困住他,大可用別的辦法,甚至是驅逐他離開這光門。
從女道士身上透出來的詭異實在是太多,方士一時間思維有些遲滯。
卻是不再多想,心念一動便整個身子朝着那片火海身處飄去。
前行的方向是那女道士消失的方向。
若是再次見到女道士會如何?
這點方士還沒有細想。
只是覺得那女道士處處透着詭異,說不定真到了那時候,女道士也攔不住他。
便整個人沒入了火海。
金色的火焰,如預料的那般沒有灼人的感覺。
就算整個人觸碰到了火焰也是一樣。
沒有被火焰傷着。
只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心中那種燥熱的感覺卻是越來越甚。
方士早已察覺。
卻沒有去管。
因爲不論如何,如今在做的事情已經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一條出路。
要麼在真正異變發生之前離開,要麼就直截了當地等死。
起先四周並沒有什麼異常。
也不知是過去了多久。
應該已經過去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在這片金色的火焰中穿行着,四周都是那女道士的氣息。
氣息,玄而又玄之物,若要感知此物靠的也僅僅是感覺而已。
但就在方士見到前方火焰身處隱約有什麼東西的時候,卻是一聲厲嘯落入耳中。
尖銳的厲嘯聲,震得他頭皮發麻。
隨即便見到在火焰中的一物。
是一團拳頭大小的黑色球體。
出現在方士面前的瞬間,卻是靈巧地繞着他轉了兩圈,隨即沒入他的心口。
究竟是什麼東西——
意識到會發生什麼的時候,已經晚了。
在黑色球體沒入心口的瞬間。
眼前的光景瞬間變得暗淡了下來。
卻是恍惚間,置身一間昏暗的小屋。
可以察覺到“自己”正坐着。
而“自己”的面前,卻跪着五人。
五人看不清面容。
只能聽清他們口中的說話聲。
“求大仙幫幫我們!”
“大仙,我只想我的娃兒可以活下去……娃兒太可憐了,這怎的纔過去幾年就……求大仙成全!”
“大仙您是當年留下來仙壁的那位,肯定有辦法的!”
“還……還有,大仙我……我這都快四十了連一個子嗣都沒有,求大仙……”
“還有我——”
五人不分先後地訴說着各自的難處,若這些話語可以被定義爲願望的話,這些便是他們此時心中所願。
“自己”安靜地看着這些人。
無法動彈。
只能被動地傾聽。
然後……
帶着他們來到那座荒敗的石壁前。
“自己”對着那些人說。
要修繕這塊石壁。
要在上面刻畫出他們心中希望生活的地方。
然後在上面寫上他們的名字。
等過去一夜——他們的願望就能實現。
不論是誰,不論是什麼願望。
都可以被實現,因爲——
“你們只是凡人,一生短短百年……這百年光陰中卻往往能體會到比我們修道者更深刻的道理,所以希望你們可以一起入夢,隨我一起……助我渡過第二災,若我成仙,當留下自己名字,護佑此處萬年昌隆,留下屬於自己的一線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