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殘桓斷壁中,巨大長蟲盤桓成一圈,一端的人形頭顱上一雙眼睛陰冷地看着下方。
它受傷了。
原本生長在身上的一對骨翼已經被折斷了一根。
鮮血過處,將一切腐蝕殆盡。
只是造成這幅慘淡模樣的人也未能好到哪裏去。
小白喘着粗氣,半跪着兩手撐在地上。
一身白裙早已變得破落不堪。
就連長髮都已經被削得七零八落。
“放棄吧。”陰厲的聲音從長蟲口中傳來,彷彿在嘲諷,“你未曾變出原形,實力甚至發揮不出六成,如何與我爭鬥,而我已經將方纔那些凡人的血肉煉化,如今正是鼎盛時期,你不是我的對手……念在同爲妖修的份上,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你也受傷了……”
小白低着頭,略顯沙啞的聲音從喉間傳出。
在她的身周流轉着一團淡藍色光暈。
光暈中,身上一些傷口也在緩緩癒合。
只是卻聽那長蟲又是一陣張狂的笑聲。
“受傷?哈哈……別開玩笑了,就憑你如今這副樣子,如何能傷的了我……雖說你的法術實在是難纏,但也並沒有傷到我的要害……就這點小傷,只消片刻便能恢復!”正待對方說完這番話,便見一團烏光閃過,在烏光中,長蟲身上的傷口竟是迅速消失,甚至背後一對骨翼脫落……重新長出來一對。
小白的面色終於是變得慘白。
她不禁一聲長嘆。
“我不明白。”
“到了現在,道友還有什麼不明白?”
長蟲緩緩擡起前端,居高臨下地看着小白。
那雙眼睛裏看不見任何情緒變化,但從話語中也能聽出來,對方心情不錯。
也不急着動手,反倒是猶如貓戲老鼠一般等待着。
“倒是我有些不明白,或許你使出全部的力量尚可一戰,爲何……爲何不這樣做?這幅凡人模樣對你而言不過是累贅而已,貪圖這相貌,遲遲不肯渡過第二災……就道友這般又如何成就仙身。”
“……你既然已經渡過第二災,應當也知曉不得與凡塵有太多糾葛,稍有不急冥冥之中的因果便能要了你的命。”小白沒有回答對方所言,反倒是自己先說了起來,“你這般忤逆天地綱常,便有修道者前來誅你,就算此時逞得一時之快,日後……”
“日後我都已經成仙了,還有誰是我的對手?”
長蟲不禁大笑。
同時一張嘴已經張開,便從內傳來一股勁風。
風中帶着刺鼻的腥氣,令人作嘔。
“罷了,既然你不願說……便死吧!倒是便宜了我這一頓,吃了你當抵過喫上百個普通凡人!”
長蟲搖擺這身軀,彷彿遮天蔽日。
霎時便出現在小白的近前,隨着一聲厲嘯便張嘴朝着小白衝去,似乎是恢復了一些連腦子都比過去要靈活,不再與小白廢話。
身軀將小白的四周團團圍住,斷了其退路,勢必要將其一口吞下。
小白眼中閃過掙扎之色。
她還在猶豫。
卻見頭頂一團黑色降臨。
只是待那煙塵散去,重新露出長蟲身軀,卻聽長蟲一聲咆哮。
“該死……是誰,究竟是誰!”
“是你家道爺!”從不遠處廢墟中響起一聲怒喝,又見從聲音傳來的方向飛出五道白色流光,在臨近長蟲身軀的同時,又化作五條金色鎖鏈,將其緊緊地縛住,讓長蟲一時半刻動彈不得,又聽一聲厲嘯,“大膽妖物安敢在此行兇,今日本道爺便要替天行道斬了你!”
“方……方兄你沒事吧?”
在義正言辭地一番話後,卻聽熟悉的女聲響起。
卻是在不遠處廢墟中的兩人。
方士正懷裏抱着小白,灰頭土臉地喘着粗氣。
而小白看見方士再次,卻是有些驚疑。
“你不是……”
“醫館裏的事情回頭再與你說,小白道友……這回我可是真的生氣了!”
方士皺着眉,瞪了懷中少女一眼。
少女卻是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
“方兄你不該來的……”
“怎麼不該來,說好了一起將那滄海月給殺了的,怎的就唯獨將我困在了醫館裏,若是你當真出了什麼事情可怎麼辦。”
“可方兄當初說好的……”
“當時的話算個什麼,若小白道友不在了,難不成這天下還能再給我遇到一個不成!”
小白一時間愣住了。
看着方士那張認真的臉,有些錯愕。
他竟是真的將那些話給說了出來。
那些話似曾相識,過去……好像也有一個人說過……
正心裏有些胡思亂想,又聽方士說着。
“倒是小白道友有錯在先,現在卻又做錯了一件事。”
“什……”
“還年輕的時候就想當一回行俠仗義的劍客,不過那時候被讀書耽擱了……現在好不容易氣氛起來了一回,卻是全被小白道友的一番話給攪了。”說着,方士的臉上大有遺憾之色,卻惹得小白一時笑出了聲。
但隨即又忽然想起了一些什麼。
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嗎。
而很快,不遠處的長蟲終於回過神來。
巨大的身軀一震,無根金色鎖鏈便應聲損毀。
一雙赤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出現沒多久的方士。
“乾坤符嗎,雖然煉符之人還未成熟,不過能讓我喫一口的塵土……修道者,你想必已經做好了身死的覺悟了罷!”
殺意。
滔天殺意沒有絲毫掩飾。
在殺意中,甚至方士額頭都開始冒汗了。
雙腿也在微微顫抖。
懷中的小白卻是不禁苦笑一聲。
“所以方兄你究竟……來這裏做什麼,白白送死嗎?”
“放心吧,我們不會死的。”
方士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依然屹立在原地。
沒有逃跑,也沒有進攻。
只是冷靜地看着那隻長蟲,手一揮。
便是一疊白符入了掌心。
“這些年來我可不僅僅是在給人治病,修煉也未曾落下……更何況還有着天雷符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