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權親密地攬她到身旁坐下,柔聲道:“還是你最懂體貼人。”
周瑜見她來了,難免有些侷促,起身說着:“時辰不早了,周瑜先行告退。”
“公瑾,”孫權忙喚住他,:“練師又不是外人,何必如此見外?”
周瑜抱拳道:“主公誤會了,是周瑜的確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不妨改日再品嚐練師妹妹的手藝。”
言罷也不待孫權答話,信步而退。
步練師眸中的失望一閃而過,隨即又恢復了平靜。
孫權捻起一塊糕點送入口中,連聲讚歎道:“清甜可口,愛妃的手藝見長啊。”
步練師溫柔笑道:“只要主公喜歡,妾身可以每天都給您做。”
“誒,整日喫,那不得膩啊。”
她瞬間斂眉不語,目光也不覺落到了旁邊地上的箱子上,那裏盛了一大堆書信,件件都寫着“公瑾親啓”。
“這是何物?”步練師佯裝好奇地指着問道。
“哦,都是喬夫人寫給公瑾的家書。”
她臉上滿是驚訝,倏爾失笑道:“寫了這麼多?這都快堆成山了!”
孫權搖了搖頭:“不過說來奇怪,公瑾一封也沒看過。”
“……爲何呢?”
“我猜,這些家書八成都是催他回府的,公瑾可能也知道,就懶得看了。”
步練師卻不這麼想,敏銳的她已經捕捉到了什麼信息,卻也避過不再提此事。
幾個時辰後,梓華宮
一個丫鬟悄悄呈上來一封信件,“步夫人,東西拿到了。”
步練師接過那封寫着“公瑾親啓”的家書,警惕地看了她一眼:“沒被人發現吧?”
“是祿公公親自拿過來的,夫人放心。”
她點了點頭,“退下吧。”
屏退左右後,步練師撕下封頭,打開那幾張用小楷書寫得工工整整的信紙,看罷,內容的勁爆震得她半天沒緩過神來……
接下來的一個月,周瑜忙着爲孫權招攬賢士,先行招攬了諸葛瑾、陸遜、徐盛等人;而孫權派出呂蒙前往會稽剿滅山越,大獲全勝,一舉繳獲其部衆六千,收編萬餘。
書信一封封如石沉大海,自己也有一個多月沒有見過周瑜,喬莞漸漸的也就不給他寫信了,連他的名字也閉口不提。
喬藐不放心自己的妹妹,倒是每日都來看望,也想盡了法子哄她開心,她表面上也會和他嬉笑打鬧,但他看得出來,她心裏其實一點兒也不高興。
那日,她突然提起:“哥哥,你也教我些許醫術吧。”
“怎麼突然想學這個?”
“我只是覺得,這亂世之中有太多可憐的人,他們親人離散,窮困潦倒,有病無醫,我想爲他們做一點什麼。”
“你想多了,公瑾怎麼可能會同意你拋頭露面去難民窟行醫?”
喬莞低頭,有些心酸地說道:“他早已不在乎了。”
她搖了搖頭,什麼也不肯說。
“有一個問題,哥哥要問你。”
“什麼?”
“周瑜如此對你,你還愛他嗎?”
喬莞沉默很久,卻答非所問:“是我犯了錯。”
“什麼樣的錯?”
她搖了搖頭:“哥哥,我不想說。”
……
喬藐嘆了一口氣,“好吧,你們的事我也不多管了,明日我給你帶幾本醫書過來,你先看看,打發一下時光。”
向他學醫這個事情非同小可,他師從華佗,教她必須也得問過師傅他老人家同意纔行。但他全當她一時興起,提都沒多提,用幾本簡單的醫書打發了便是。
此時的江東,多少人想趁着孫權廣納賢士這個機會,到處找門路,以求登上政治舞臺,但是孫權主張唯纔是舉,對於那些關係戶都一概回絕了。
這日,天朗風清,惠風和暢的梓華宮又收到了步騭的來信,還是和以往一樣,讓女兒幫忙張羅張羅他仕途的事情。
步練師纔看了幾行,就重重扔下茶杯,磕到案上“咚”的一聲。
孫權已經明擺着已經很討厭關係戶了,爹爹卻還要自己去撞這個槍口,愚蠢又魯莽,還要把自己也拖下水。
一旁的丫鬟們忙勸道:“夫人,千萬別動怒,小心腹中的龍子!”
步練師不覺撫上自己微凸的小腹,是了,她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但孫權對她的寵愛早已明顯不如剛來的時候,而後宮裏那麼多女人,美豔有王夫人,聰慧有徐夫人,嬌憨有謝夫人,趁着她懷孕的機會,個個都卯足了勁爭寵,自己的寵愛更是日漸下降。
“夫人,奴婢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開口的是那日送信的那個丫鬟。
“你且說便是。”
丫鬟衝她使了個眼色,她便把周圍的人都屏退了下去。
丫鬟這才說道:“夫人,自古後宮和前朝利益掛鉤,其實替老爺張羅仕途一事,也事關您自己的榮辱,您可千萬不要輕視。”
“我又何嘗不知,只是現在我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主公的槍口撞不得,公瑾那邊爹爹也是求過的,看來並沒有下文,“她有些神傷,”我在公瑾哥哥面前更說不上什麼話。”
丫鬟神祕地搖頭一笑:“除了主公和大都督外,還有一人,可操控東吳國事、舉賢任能。”
她思考片刻,“你是說,國太?”
“正是,夫人只要能討得她老人家歡心,給老爺封個官職也就是輕而易舉的事。”
步練師笑了,“你這丫鬟胃口可真大,國太威嚴剛正,無慾無求,可比前兩個人都難討好。”
“非也非也,”丫鬟胸有成竹:“只是不會投其所好的人,沒有無慾無求的人,夫人您手中的那張王牌,正是國太需要的大禮。”
步練師細細品味了她話中的深意,恍然大悟道:“難道是,喬夫人的家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