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曹軍又增兵兩萬,營地推進一里”
“報曹軍再次增兵四萬,營地推進兩裏有餘”
首戰失利之後,高幹垂頭喪氣,每天生活在恐懼中,壞消息接連不斷,鄴城的援兵退回去了,敵人卻不斷增兵,雙方力量急轉直下,上黨城猶如一葉小舟,行駛在驚濤駭浪中,隨時舟毀人亡
爲了驗證消息,高幹帶領麾下官員,爬上城頭觀看情況,果然的,曹軍大營里人喊馬嘶、鼓號齊鳴,每天都有援兵趕來,營地也是步步推進,距離上黨城不足十里了
到了晚上,曹軍大營篝火點點,猶如天上繁星一般,讓人望而生畏,通過點兵之法計算,馬六擁有的兵力,已經超過了十二萬人,而且日夜打造器械,一副大舉攻城的姿態
兵法雲: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大戰失利之後,上黨守軍只剩四萬,大都是老弱病殘了,至於城內的百姓們,跟着搖旗吶喊可以,真要殊死拼殺,無異於驅羊喂虎
更加鬱悶的是,城內人心動搖了,眼看上黨岌岌可危,不少人選擇逃跑,平民、士兵、小吏紛紛以繩索順牆,偷偷的溜出城外,有的隱遁山野,有的投降曹軍,一夜起碼出逃數百人,守城士兵非但不阻止,還跟着一起跑呢
兵敗、援絕、人心浮動,高幹沒信心守城了,又不想坐以待斃,連夜召集文武官員,商議軍機大事,或者說,商議逃跑大事
“曹軍重兵雲集,銳氣正盛,我軍迎戰不利,人心浮動,再要強撐下去,恐怕局勢不妙呀,不過放棄孤城,北撤太原郡,收縮我軍兵力,拉長敵軍補給線,等到時機成熟了,再大舉反攻回來,一定可以克敵制勝”
會議之上,高幹說的很委婉,又是以退爲進、又是誘敵深入的,其實就四個字棄城逃跑
“刺史大人不可棄城,上黨是幷州門戶,一旦失落敵手,豈不門戶大開嗎”
“守軍大半是上黨子弟,讓他們放棄家鄉,恐怕軍心不服呀,還是堅守爲好”
一衆文武官員,堅決反對棄城,苦口婆心的規勸,尤其上黨籍的武將們,手按劍柄,目露兇光,他們的妻兒、父母、鄉親都在城內,誰願意背井離鄉呢
“這個嘛諸位言之有理,上黨重鎮,不容有失,本刺史對天盟誓,帶領將士血戰到底、絕不棄城,大家各司其職,安排防務去吧”
眼看衆怒難犯,高幹也改了口風,露出一副大義凜然的姿態,否則的話,一旦激起兵變來,自己的小命難保了
“諾血戰到底,絕不棄城”
衆人拔出寶劍,割破自己的面頰,以示守城決心,而後回營準備去了,上黨城高池深、糧草充足,只要上下一心,可以堅守下去
高幹口風改了,決定可沒改,詛咒發誓守城,不過蒙混過關罷了,衆人離開之後,他立刻準備起來了,不是準備守城,而是準備逃跑
第二天夜間,高幹帶着十幾名小妾,搜刮來的金銀珠寶,還有數千鐵林軍殘部,偷偷打開上黨城門,一路向北逃之夭夭了,他要逃到太原郡,那裏城池高大,糧草充足,又有壺口關天險,可以保護自己的安全
高幹偷偷溜走的,沒通知任何官員,也沒做什麼破壞,府庫的糧食、軍械、戶籍,城內三萬多守軍、六萬多百姓,全部留給曹軍了,真是相當大方
第二天上午,李升帶領官員們,找高幹商議事情,結果翻遍了府邸,也不見刺史大人身影,又詢問守城士兵,這才知道刺史大人開溜了
“不好啦刺史大人棄城逃跑了”
“刺史都跑了,咱們還給誰賣命,也跟着一起跑吧”
刺史大人逃跑了,誰還有心守城呀,得知消息後,官員們丟棄印信,也紛紛的逃跑了,有的去追趕高幹,有的直接逃往鄴城,猶如喪家之犬一般
士兵們沒了約束,也是一鬨而散,有的丟盔棄甲,逃回老家去了,有的手持白刃,上街燒殺掠奪上黨一片大亂,再也守不住了,三天之後,打開城門,向曹軍請降了
所以耽誤三天,全是李升阻撓,高幹逃跑之後,他召集文武官員,試圖凝聚人心,繼續死守城池,可惜呀,敗局已定,難以挽回,無論他如何努力,也阻擋不住投降了
最後結果,幾名校尉發動兵變,把李升捆綁起來了,與印信、戶籍、城門鑰匙一起,讓使者送
到了曹軍大營,作爲投降的禮物
沒錯的,就是五萬人馬,從開戰到破城,蕭逸沒發一個援兵,所謂的大軍雲集、準備攻城,不過是一點障眼法,這叫做兵不厭詐,過程如下:
夜晚時候,馬六派出一支人馬,偷偷的離開大營,走出二三十里路,等到了白天,再大張旗鼓開進大營,如此反覆循環,造成援兵不斷的假象,與此同時,大營多點篝火、多搭帳篷,軍士大喊吶喊,彷彿有幾十萬人馬,最後把高幹嚇跑了
進城之後,馬六一面約束降兵,恢復治安,一面傳書蕭逸,彙報戰果,此戰以少勝多,拿下幷州門戶,馬六不愧主將之職
“恭喜賢弟旗開得勝,馬到成功,我已經上書丞相大人,爲一衆將校請功受賞”
“小小勝利罷了,與蕭郎戰功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待拿下幷州全境,再行請功不遲呢”
四天之後,蕭逸帶領大隊人馬,也來到了上黨城,馬六帶人出城迎接,兩人見面之後,不禁相擁大笑,一個高興自己建功立業,一個高興兄弟建功立業
蕭逸進城之後,先擺下慶功宴,犒勞一衆將校們,記功、賞賜、激勵而後接見投降的官員,好言安撫一番,讓他們官復原職,處理上黨的政務,最後提審了李升,這種寧死不降之人,或者殺掉,或者重用
“沙場爭雄,各憑本領,上黨城破,乃是天意,還望將軍約束士兵,不要濫殺無辜,在下是殺是剮,悉聽尊便吧”
雙方見面之後,李升立而不跪,一臉的堅毅之色,自古忠臣不事二主,他準備爲袁氏死節了,如果上坐的不是蕭逸,他一句話也懶得說呢
“你是高幹的主簿,還是幷州主簿,你是袁氏奴才,還是大漢臣子,死前說個明白吧,墓碑上也好留下記載”
蕭逸淡淡一笑,對這種死心眼的人,武力脅迫、好言收買都沒有,必須以理服人,打破他心中的信念,自己正好善於此道
“這個嘛在下是幷州主簿,更是大漢臣子,無論生死,皆是如此”
李升略一猶豫,做出了正確選擇,曹、袁雙雄對峙,殺的血流成河,可是從法統來說,雙方都是大漢臣子,效忠劉氏天子,如果承認是袁氏奴才,那就是亂臣賊子了
對方說的明白,這要刻在墓碑上,李升不怕死,也不貪富貴,可是愛惜名聲,背個賊子的罵名,那比死還難受呢
“即爲大漢臣子,爲何幫助袁氏逆賊,對抗朝廷征討大軍即爲幷州主簿,見了本大司馬,爲何不行禮參拜,大漢官員禮數也忘了嗎”
曹營集團優勢之一,就是挾天子以令諸侯,佔據了政治制高點,此番出兵北伐,小皇帝也下了聖旨,稱袁氏爲逆賊,因此蕭逸底氣十足
“幷州主簿李升,拜見大司馬大人,剛纔失禮之處,還請多多見諒嗚嗚”
李升猶豫半響,心中天人交戰,最後雙膝跪倒,行大禮參拜了,漢室法統大如天,誰也繞不過去的
人性就是如此,如果站着對話,雙方一邊高的,誰也不必怕誰,一方若跪下去了,頓時底氣全消,再也無法分庭抗禮了,李升積攢了幾天的死志,也在逐漸消散中
“即爲漢家臣子,就該效忠朝廷、忠於職守,念你是個無知之人,本大司馬也就不怪罪了,立刻走馬上任,處理公務去吧”
說話間,蕭逸執筆在手,寫了一份文書,讓李升代理上黨郡守,負責安民理政,再蓋上大司馬印,任命正式生效了
“卑職領命謝恩,必然忠於職守,不負朝廷重託”
李升離開時候,都不知邁的那條腿,腦子裏一片空白,自己準備死守臣節的,怎麼就接受任命了,還有上黨太守、兩千石高官、佩戴銀印紅綬,真的很誘人呀
“我爲漢相,漢即我也,丞相大人說的話,果然是至理名言呀,做個無冕之王,一樣號令天下”
看着離去的身影,蕭逸一陣的得意,接受任命、進入曹營,軟磨硬泡之下,還怕人心不歸順嗎,自己又得一個人才
“派人查探一下,是誰打開城門,跪地求降的,以入京受賞爲名,半路祕密處決掉,沒有骨氣的叛徒,本大司馬不敢用呀”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