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活動一下僵硬的身體,起身尋些喫的東西,剛一動彈,才發覺手腳被捆綁住了。
她在心底咒罵幾聲,不得不認清事實:她被人俘虜了!
就在小果兩隻眼骨碌轉個不停,尋找着能隔斷繩索的利器時,船倉外,由遠及近傳來幾人的對話聲。
“這小子容貌醜陋,我們不會做錯了人罷?”一粗獷聲音道。
“洪炎那邊已派了許多人馬四處打探,王世兄,這小個子是定王的心頭肉不錯!”一個猥瑣的聲音道。
“可不是,吳俠士不愧得主人另眼相待,果真計謀過人!”又一人附和道。
那猥瑣的聲音,諂媚笑道:“厲兄,過譽了!還是皇,主子武功蓋世,纔會這般順利地擄走這定王妃!”
他故意咬重“定王妃”三個字,只惹得幾人鬨堂大笑!
“早就聽聞定王口味特別,不曾想會喜好麻臉男人!”一個嘲笑道。
“哎呀,我說老厲啊!下次再遇到定王,你可得小心一點,仔細他把你搶到府中,封個側妃做!”
幾人又是一頓鬨笑。
小果聽得只磨牙,看來這些人是敵方派來的,特意劫持她用來威脅李毅的!
小果終於後悔了,不該偷偷跟到戰場,她只想着大不了一同戰死在這裏,不曾想,會被當成人質!
想到李毅見她不見,定心急如焚,又想到,自己的存在,只會讓他被人拿捏,便心灰意冷,暗想:罷了!罷了!乾脆趁人不備,跳如水中自盡,也省了拖累他!
轉念一想,如此一來,便再也見他不到,又心中悲慼不已。
且說,就在此時,外面幾人突然止了玩笑,齊聲道:“主子!”
有人“嗯”了一聲。
小果暗想,此人定是個將軍類的大人物了。
又聽那人道:“她可是已經醒來?”
小果詫異地想着:此人的聲音怎會這般熟悉,好像在哪裏聽到過!
對話還在繼續。
一人恭敬道:“還未醒,已經過了三日了,藥效已經所剩無幾,想必很快就會醒來。”
那人沒有說話。
小果聽聞腳步聲朝這般走來,連忙閉上眼睛,裝作猶未醒來的樣子。
簾門被人掀起,有人走了進來,直至小果身邊停下腳步。
“讓人送些米湯過來!”那道熟悉地聲音,在小果頭頂響起。
小果再也忍不住,忽地睜開了眼睛。
待看清對方的長相,她驚喜地叫了起來:“死耗子,竟然是你!”
只可惜她嘴中塞着帕子,只發出“嗚嗚”的聲音。
秦無殷呆呆望着這雙靈動的眸子,如遭雷擊般楞在原地。
“喲!定王妃終於醒了啊!”一旁有人桀桀怪笑,起鬨道。
另一人道:“長得不咋地,聲音倒是悅耳動聽地緊!不知定王可是最喜愛,你這滿臉的小坑窪!”
那人說着,不懷好意地朝小果臉上摸去。
突然,他手腕一頓,痛呼出聲。
那人剛欲咒罵,擡眼看清扣住他手腕的人,連忙把話嚥下下去,畏懼道:“主人!”
“你們幾個,都出去守着,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進來!”秦無殷冷聲命令道。
幾人驚訝地對視一眼,連忙應着,向艙外退去。
“等等。”秦無殷又道。
幾人忙止了腳步,垂首待命。
“讓廚子做幾道清淡的飯菜上來。”秦無殷道。
“是。”
聽聞他們已走遠,秦無殷深吸一口氣,伸手朝小果臉上抓去。
麪皮被撕下,直到手指碰觸到她脫俗絕麗的臉龐,秦無殷終於有了些真實感:“當真是你!”
小果眼睛眯成一條縫,連連點頭,示意他鬆綁。
秦無殷見她急不可耐的模樣,啞然失笑。
小果身上礙事的繩索一處,手腳得到解放,連忙扯下嘴中的麻布,啐道:“呸呸呸!是誰這麼不講究,塞塊髒布條,在人家口中!”
秦無殷摸了摸鼻子,沒有敢回答,當初捆綁她的人,正是他!
那晚,秦無殷把她擄至洪炎軍營後,怕她礙事,便抹黑胡亂捆了,綁在馬背。
這一路,她一直在昏迷中,便一直被那樣綁着,被拎來拎去!
“耗子,你是章闕國人?”小果吃了些東西,有了精神,盯着秦無殷道。
秦無殷沒有回答。
“他們喚你做主子,難不成,”小果湊到他跟前,“你還混了個將軍做?”
秦無殷避開她的目光,反問道:“你又爲何,在洪炎軍營中?”
小果乜斜着眼,瞧着他笑道:“故意岔開話題!”
小果毫不隱瞞道:“他呀,是我的夫君!”
秦無殷看着她燦爛的笑臉,提及李毅目光流出的溫柔,只覺猶如置身冰窟,一顆火熱的心,瞬間冷卻了下來。
他冷笑道:“我倒不曾聽說,李毅什麼時候成親了!”
小果沒有注意到他的變化,笑道:“我們還沒成親呀!不過沒差了,應該很快便會完婚,到時你一定要賞臉,去喝杯喜酒哦!”
秦無殷陰沉着臉,堅持道:“既然沒有完婚,便不能算是夫君!”
小果見他揪着這問題不放,笑了笑,決定不再與他爭辯下去,換了個話題:“耗子,你打算什麼時候放我回去?”
秦無殷默默看着小果,臉上陰晴不定,良久,他站起身來:“你隨我來!”
小果以爲馬上便會恢復自由身,回到李毅身邊,喜滋滋隨着他身後,向艙外走去。
出得船艙,小果才驚訝地發現,此時身在一艘巨大的輪船上,船上設有上下兩層,下層爲儲藏室,僕人做工居住的地方,十分簡陋;上層卻設計的風雅典美,乾淨整潔!
此時,船隻在一片百丈寬的河面上,極速前行着,隱約能看清兩岸樹木的輪廓。
秦無殷帶着小果穿過甲板,路經的人,看到小果無不面露驚豔之色,只是匆匆一瞥,便連忙恭敬彎腰行禮,顯然對秦無殷忌憚異常。
小果笑道:“他們好像很怕你的樣子,這裏你的官職最大?”
秦無殷回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接着向前走去。
小果對着他的背影辦了個鬼臉,心中暗喜道:不曾想,這麼順利地逃脫了,毅他們見我自己回去了,指不定要多歡喜呢!
秦無殷把小果帶到二樓的一間雅房。
小果四處打量了一番,只見整個廂房以嫩色系爲主,從被褥到窗簾桌椅,都是全新地粉色,地上鋪着米黃色的地毯,榻旁半開的窗上,繫着一串淡紫色風鈴,正隨風發出清脆的聲音。
角落燃着一線香,薰得滿屋子盡是淡淡的茉莉花香。
這裏竟像極了女子的閨房!
小果詫異問道:“這是誰的房間?可是有暗道,可以通向船外?”
秦無殷沒有回答,走到窗前,把窗頁合上,自顧自道:“你便暫時住在這裏罷?”
小果有些失落,腳上被繩索勒過的地方,隱隱做痛,她尋了個蒲團,坐了下來:“可是現在不方便?還是,你做不了主?”
秦無殷轉過身,目光如炬看了她一會兒,冷笑道:“你就這般不情願,留着我身邊多呆片刻?”
小果連忙笑笑:“怎麼會?你莫想多了,我只是怕他們擔心!你我本就有患難之交,這次能夠重逢,我心中高興的很!”
秦無殷臉色稍霽:“我們正在湖中,等到了陸地,再見機行事!”
小果深以爲然,感激道:“是我錯怪你了!小果能交到你這個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秦無殷自桌下暗格,拿出一個棋盤,放在桌上:“來,與我下一局!”
幾日後,船靠岸,一行人改乘坐馬車。
如此又過兩日。
小果見秦無殷每日只是拉她下棋做畫,與逃跑之事半點不提及。
眼見離李毅他們越行越遠,終於忍不住,再次開口問道:“耗子,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幫我逃走?”
秦無殷把手中棋子落下,道:“我按照你叫的手法,作了一幅墨梅,等下你看看,可有需要改動的地方?”
秦無殷這幾日正隨着小果學素描,他天資聰穎,只學幾日,便畫的有模有樣。
小果見他顧左右而言他,把棋盤一翻,怒道:“你明知我對下棋,一竅不通,還每日拉我博弈,一旦我問及逃離之計,便故作不理,到底何意?”
秦無殷彎腰默默撿起散落一地的棋子,嘆道:“你總得容我想個萬全之策!”
小果自知不該與他發脾氣,可是,眼下再不逃脫,只怕日後想到合適的法子,也再難平安躲過漫長回程路上的追擊!
小果幫着把棋子擺好:“對不起,我不該衝你發脾氣!逃離的法子,還是由我自己想吧!你放心,我絕對不會連累你的,只是,到時你可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哦!”
秦無殷垂眸,盯着棋盤,沒有回答。
當晚,一行人借宿在一家客棧。
小果的房間,被安排在二樓走廊的盡頭,旁邊緊挨着秦無殷。
下了船以後,另外幾個衣着華麗的漢子,不知所蹤,只剩下秦無殷,另有七八位隨從同行。
夜深之時,小果房間的門,悄悄打開了。
一個小腦袋伸了出來,向四處張望了一下,接着,一個靈巧地身影閃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