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愛你無盡時 >第十九章 偏偏相知相見
    在程懇溫柔地安撫中,那些埋葬在顧淮笙內心深處的記憶終於找到了傾瀉口。

    “我媽媽叫顧茹,很溫柔,很漂亮,有着跟你一樣溫暖人心的笑容。曾經,媽媽一度是外公外婆的驕傲,青市的高考狀元,Q大物理系的高材生。”

    顧淮笙問程懇,“知道我爲什麼想考Q大嗎?”

    “因爲你媽媽……”

    顧淮笙搖搖頭,眼裏浮起深深的恨意,“因爲那個人,我要找到那個人!”

    “……”

    “我外公顧知和是青大數學系教授,媽媽大學畢業前夕,外公跟學校說好,讓她回青大參加面試,順利的話,就可以到青大任教。可她說什麼也不同意,只告訴外公已經在北京找好了工作,要留在那裏。”

    “後來呢?”

    “沒過多久,媽媽卻突然回來了,大着個肚子,一進門就立刻跪在地上,求外公讓她把孩子生下來,卻絕口不提在北京發生的事情。外公氣得差點暈倒,拉起媽媽就要上醫院,誰知她衝進廚房拿起菜刀就要往脖子上抹,幸好被剛回家的舅舅奪了下來。一家人抱頭痛哭。”

    程懇心疼地看着顧淮笙,眼淚止不住地流。

    “終於,外公在鄉下給媽媽找了個代課老師的工作,把我們暫時安頓了下來。那個年代,一個單身女子帶着孩子,也不知道究竟遭受了多少白眼和風言風語,可媽媽好像從未表現出委屈難過的樣子。我小時候不懂事,老是追着她問爸爸是誰,爸爸在哪裏。每一次,媽媽都會微笑着回答我說,小笙啊,爸爸去出差了,很快就會回來接我們的。”

    “我就一年一年的等啊,春來了秋去了。我漸漸長大,也終於知道爸爸不會再回來了。媽媽卻依然沒有忘記他,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翻看一些舊事物,一邊看一邊流淚。八歲那年,媽媽把我放在外公家裏,跟學校請了假出了趟遠門。一個星期後,她回來了,整個人瘦了一大圈。晚上我睡着的時候,她抱着我,在我耳邊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話。第二天我醒過來,”顧淮笙哽咽得說不下去,“我醒過來,媽媽靜靜地躺在地上,血流了一地。她割破了左手上的大動脈。”

    顧淮笙咬着牙,攥緊拳頭,淚水涌出眼眶,像斷了線的珠子從臉上滾落。

    “阿笙,”程懇抱緊他,眼淚簌簌落下來,“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顧淮笙把頭埋在程懇的肩上,“你不知道我有多恨我自己。如果我不是那麼不懂事,不是那麼沒心沒肺,媽媽就不會死。都怪我,是我沒有留住她,是我害死了她。”

    “阿笙,不是,這不是你的錯。你只是個孩子,你也是無辜的。”程懇將他摟得更緊了。

    “所以,我恨那個人,恨那個不知身在何方,把我帶到人世又毫不留情地拋棄的人!我恨他!如果讓我找到他,我一定要,我一定要……”顧淮笙再也說不下去,只能悲愴地嗚咽。

    “我會陪着你,陪你考Q大,陪你去北京,陪你把那個人找出來,讓他還你和你媽媽一個公道。”程懇託起顧淮笙的臉,顫抖着脣,輕輕地吻了上去。

    顧淮笙渾身一震,用力地回吻她,鹹鹹的淚水滑落到脣角,又苦又澀。

    天地都靜了下來,只有山間的風嗚

    嚥着。兩個人緊緊地倚靠在一起,默默無語。

    ******

    就在程懇爲顧淮笙的悲慘身世傷心落淚,心疼不已的時候,蕭齊也陷入了深深的苦悶中,他怎麼都不願承認那個一臉憂鬱的顧淮笙可以給程懇幸福。自己捧在手心裏的寶貝,就這麼給他奪了去,或許有天還會爲了他遍體鱗傷,蕭齊彷彿被人在心上狠狠砸了一拳,痛得直不起腰來。

    整個下午,蕭齊都魂不守舍地站在窗口,直到看見程懇站在院子門口,遠遠地跟馬路對面的顧淮笙揮手告別,一顆心才落了地。

    程懇掏出鑰匙開了門進去,屋子裏靜悄悄的,爸媽還沒下班。她剛準備關門,蕭齊就沉着臉,從外面走了進來。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爭吵過的餘韻尚在,先開口就是認輸。

    最終,蕭齊憋不住了,冷着聲音問,“你沒有什麼要說的?”

    回來的路上,張瑤已經勸過程懇,讓她和蕭齊好好談談,不要把矛盾擴大,否則父母知道了就不好收場了。

    程懇走到蕭齊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說,“蕭齊哥,我知道今天的事你是爲了我好。可我17了,不再是小孩子了,我的事我自己會有分寸。所以你以後就別再管着我了,好嗎?”

    蕭齊見程懇走向自己,心裏升起了幾分歡喜。可她說的什麼話,她是要讓自己滾遠些,別再參與她的人生嗎?蕭齊不能這麼做,也根本做不到。原本他就跟程實一樣,把她當作最珍愛的妹妹,想要一直守着她,看着她過上幸福美滿的日子。現在的他想得更多更遠,爲她搭一座溫室,等着她無憂無慮地長大,和她一起分享最美好的人生。可她竟然先喜歡上了旁的人,把他丟到一邊,將那些他們曾共同擁有的美好回憶棄如敝履。

    蕭齊說不出的難過和悲涼,只怔怔地望着程懇,望着這個已經變得分外陌生的程懇。

    程懇壯着膽子說了上面的話,心裏不是不膽怯的。見蕭齊用無比哀傷的眼神望着自己,程懇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心虛地叫他,“蕭齊哥?”

    蕭齊從前聽程懇叫了那麼多次“哥”,沒有一次像現在這麼刺耳。她早已給自己的身份位置下好定義,他這輩子就只能是他哥,排在程實後面,遠遠地看着她。

    蕭齊心裏生出一個荒誕的想法,如果那個顧淮笙是用吻引誘了她,那麼他是否也可以用同樣的辦法讓她迷上自己。他心裏有點亂,還沒徹底想清楚,身體卻早上一步將剛纔的念頭付諸了行動。

    晚上,程懇靜靜地躺在牀上。多麼兵荒馬亂的一天啊,那麼多事,好的壞的,快樂的悲傷的,全都排山倒海般撲面而來。長這麼大,她第一次被這麼多複雜的情緒包裹着,久久難以入睡。

    這沉重的一天,因爲蕭齊那霸道蠻狠,極具侵略性的一吻,不可遏制地奔向了*。程懇嚇得忘了反抗,像只木偶般傻傻地站着,任眼淚無聲地流。

    “哥哥。”她在呼吸相交的間隙輕輕吐出了兩個字。

    蕭齊渾身一震,彷彿從夢中驟然驚醒,怔怔地看着已經哭成淚人兒的程懇,眼中的迷亂還未消散乾淨。好半晌,他伸手輕輕揩去程懇傾瀉不止的眼淚。

    “我不會道歉。心心,喜歡你,並不是錯。”蕭齊說完,轉身離開,只留下一個落寞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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