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愛你無盡時 >第四十五章 靠近天堂的地方
    上山的路越來越難走,前面的人也越來越少。

    快到中午的時候,兩人來到千尺幢,險峻華山的開始。長長的臺階幾乎垂直於地面,沒有盡頭。

    蕭齊站在程懇身後的臺階上,右手抓緊山道旁的鐵鏈,左手虛空地環住她的腰,輕聲問,“怕嗎?”

    程懇臉色發白,雙肩微微顫抖着,“不怕。”她咬着牙說。

    西安之行確定下來後,程懇就堅持說要爬華山,看日出。爲此,蕭齊還專門更改了行程,空出兩天時間來陪她。他知道她有輕微的恐高症,平時連觀景電梯都不敢坐,此時明明害怕得要命,卻還是一聲不吭地往上爬。蕭齊覺得有些奇怪,她這到底是跟誰在較勁兒?

    一陣風吹過,將蕭齊誠摯鄭重的聲音送到程懇耳邊,“別擔心,有我在,我會護着你。”

    她知道。雖然他有時候幼稚又彆扭,但每到緊要關頭,他總會毫不猶豫地守在自己身邊,給她支持和力量。

    程懇留神腳下,一步一步踏實。因爲有了蕭齊的寬慰,她擰緊的心放鬆了些,可額頭手心仍是沁出層層薄汗。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鼓勵自己,程懇,你一定可以做到。

    幾百米的距離,兩人硬是用了足足一個多小時。

    抵達臺階頂端的那一刻,程懇張開雙臂,迎着風的方向呼喊,“啊—啊—啊—”聲音穿透雲層,直達天際。

    蕭齊站在她身後,笑眯眯的看着她。突然,他拍拍程懇的肩膀,指指不遠處。

    一對白髮蒼蒼的老夫婦,正坐在山道旁的石凳上歇氣。老先生擰開一瓶礦泉水遞給老太太示意她先喝,老太太笑着接過來,順手拿紙巾幫丈夫擦了擦額上的汗。

    蕭齊輕輕抓起程懇的手,滿懷感慨地說,“心心,我只願同你也有這麼一天。”

    程懇沒有接話,定定地望着老夫婦倆,淚水盈滿眼眶。曾幾何時,她也曾期待過,一生一世一雙人,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然而……她擡頭望了望天空,如今的她,是否還會擁有幸福的資格。

    兩個人默默地對望了片刻,沉默着拉着手繼續往前走。

    這一路,蕭齊無時無刻不在想着要如何靠近程懇的心。有時候他覺得她離自己近了些,可還來不及歡喜,她又瞬間將彼此的距離拉得老遠。他有些苦惱,不明白她究竟是還沒準備好愛上自己還是壓根就不打算和自己長長久久地走下去。

    程懇一邊走一邊想心思,猛地被蕭齊手上加大的力道拉回現實。她下意識地掙了掙,見他並沒有鬆手的意思,側過頭詫異地望着他。

    “你捏痛我了。”她說。

    痛嗎?我比你更痛,蕭齊在心裏想着,嘴角掛起一個漫不經心的笑,“哦,不好意思。”

    “還不鬆開?”程懇瞪了他一眼。

    就這麼瞪我吧,也總好過心不在焉面無表情。

    程懇氣惱地抽回手,這人到底怎麼回事啊!

    蕭齊指指前方,重重地叫出三個字,“金鎖關!”他試探地問,“剛纔在路上聽到的傳說你還記得嗎?我們也過去把咱倆的名字刻上去吧。”

    程懇揉着發紅的手腕,白了他一眼,嘴裏冒出兩個字,“幼稚!”

    蕭齊心裏騰地竄出一股火,他一閃身擋在了程懇面前,雙手用力扣住她的肩膀,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你是真覺得幼稚?還是你壓根兒就沒有想過要一直和我在一

    起?”

    程懇因他突然的動作斷了思緒,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我當然有想過啊!”

    蕭齊直刺刺地盯着她,目光深沉而銳利,似乎要將她看穿。

    程懇有種被人拆穿的罪惡感,緊抿着嘴脣,指甲深深地摳進肉裏。

    “說話啊!”蕭齊晃了晃她的肩膀,“只要你說的是實話,不管是什麼,我都可以接受。”

    程懇一咬牙,吐出幾個字,“我有在努力。”

    “努力?”蕭齊笑起來,目光陰騭,“那好,現在就證明給我看。如果你真想和我走下去,那就去買兩把鎖,將咱倆永遠鎖在一起。”

    程懇原本並不反感這樣的儀式,可是他這樣強逼着自己去做,她卻有些難以接受。

    她站在原地沒有動,低着聲音說,“蕭齊,可不可以不要這樣?”

    又來了,他總算明白了,每當她叫自己蕭齊的時候,總是在這樣的情景中。究竟是心懷愧疚,還是覺得這樣的稱謂會更容易讓自己心軟?

    蕭齊沒說話,目光冷冷地掃過她的臉龐,嘴角掛起一抹戲謔的笑。

    程懇心一橫,“好吧,我這就去買。”

    “不必了。”蕭齊扔下一句話,飛快地往前走去。

    “哎!”程懇趕緊追了上去,這人究竟要怎樣,這又發的哪門子邪火。

    蕭齊自顧自地往上爬,風在耳邊呼嘯,彷彿老天得意的嘲諷,全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說什麼再給一點時間,說什麼會努力,自己居然相信了,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白癡、傻瓜!

    程懇見他越走越快,很快就將自己遠遠地甩在了後面,心裏又急又氣,只能拼命往前追趕,一不留神,她腳下一滑,一個趔趄,摔在了兩級臺階之間。一陣鑽心的疼從左腳傳來,她驚叫一聲,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程懇在地上坐了一會兒,嘗試着站起來,還沒怎麼用力,左腳已經痛得難以忍受。她捲起褲腿一看,腳踝處腫得老高,看樣子崴得有些厲害了。怎麼辦?路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遊客,蕭齊已經不見人影。程懇嘆了口氣,沮喪地坐回地上,把頭深深地埋進膝蓋裏。

    蕭齊心急火燎地往回趕。終於,他看到了她,單薄的身子蜷縮在臺階上,在兩旁金鎖紅綢的映襯下,顯得分外的孤單。他又是後怕又是懊悔,她明明就恐高,每走一步都十分艱難,自己怎麼可以就這樣扔下她,將她置於這樣無依無靠的境地。

    蕭齊輕輕地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臉,“心心,對不起,對不起。”

    “我的腳崴了。”程懇委屈的紅了眼。

    “我看看,疼嗎?”

    “嗯!”程懇點點頭。

    蕭齊輕輕按壓紅腫的地方,環顧一下四周,“你忍耐一下,現在這個情況只能到了酒店再處理了。”

    “我走不了了。”

    “別擔心,我來揹你。”

    “也不能去看日出了。”

    蕭齊蹲下身,穩穩地背起她,“沒關係,我們下次再來。”

    程懇伏在他的肩上,“可是他們說,太陽昇起的地方最靠近天堂。在那裏,可以見到逝去的親人。”

    蕭齊沒有說話,“唰”地流下一行熱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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