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裏霓虹閃爍,空氣中混雜着煙和酒的味道。舞池中央,形形*的男男女女隨着震耳的的士高音樂瘋狂地扭動身軀。即使最幽暗的角落裏,依然不時發出酒杯相撞的砰砰聲,以及年輕人肆無忌憚的大笑。
蕭齊穿着polo衫,獨自坐在吧檯前的高架椅上,端着一杯威士忌靜靜地喝。
昨晚那一幕仍然在腦海裏不斷回放,蕭齊面上不見絲毫破綻,只有那在吧檯上越叩越急的左手食指,泄露了他內心真正的情緒。
身着紅裙的妖嬈女子靠坐過來,“帥哥,一個人?”
蕭齊蜷起手指,擡頭看了一眼身旁的美麗女人,沒有說話。
女子撩了一把長長的捲髮,曖昧地道,“可不可以請我喝一杯?”聲音嫵媚勾人。
“Mypleasure。”蕭齊對着調酒師打了個響指,嘴卻勾起一抹嘲弄,“不過也請你喝完就走,我朋友馬上到了。”
“不必了!”女子憤恨地看了蕭齊一眼,轉身沒入人羣中。
“好久不見,魅力不減當年啊!”不知何時,林笙站到蕭齊身後,邊笑邊搖頭,“又傷美人心了。”
蕭齊對林笙的調侃付之一笑,指指身旁的椅子,“坐!”
原來,蕭齊在麻理做交換生時認識了林笙,因爲林笙和程懇喜歡的人有着相同的名字,他也曾下意識地排斥過他。後來覺得自己的行爲實在可笑,又與林笙在建築設計上惺惺相惜,就慢慢對他敞開了心扉。
林笙坐下來,要了一杯伏特加。兩人拿杯子輕輕一碰,“cheers。”
林笙把酒送到嘴邊,卻看到蕭齊竟一仰頭,將整杯酒給幹了。
林笙盯着蕭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這麼就不見,怎麼你一來,就一副不把我喝倒不罷休的樣子?”
蕭齊眯起眼睛,“咱倆上一次見好像還是兩年前,在波士頓吧。”擡擡下巴,示意林笙別隻顧着說話,忘了喝酒。
那次,蕭齊因爲進修論文的事四處巡遊,去美國考察當地一些有特色的建築,兩人匆匆見過一面。
林笙點點頭,“那時候你狀態可不好。”
“有麼?”蕭齊不置可否。
“哈,不過照樣還是有女孩追你,”林笙轉了話題,不滿一般皺起眉,“也不知道都是些什麼眼光。”
蕭齊輕笑一聲,“就一回,夠你記這麼久的仇啊。”
“傑西卡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最近怎樣?”
“交了個新男友,日本人。”
“那就好。”
“你呢?”林笙側過頭看着蕭齊,“你怎麼樣?”
蕭齊搖搖頭,“沒什麼好說的。”
蕭齊的目光停在吧檯對面的調酒師身上,只見他神情專注,拿着一瓶茶色洋酒,緩慢而均勻地注入酒杯中,眼前浮現起程懇秀美的容顏。她也是這樣的,總是小心翼翼地把一顆顆珠子串在一起,神情專注而享受。
林笙小口地喝着酒,饒有興致地看着周圍隨處可見的擁抱親吻的人影。
“其實,”蕭齊忽然開了口,“應該算不怎麼樣吧。”
林笙微微一怔,慢慢垂下眼瞼,“Youneedtime.Timewillchangeeverything.”
像是在對蕭齊說,又像是自我告誡。
像現在,就算她告訴他已經有了孩子,就算他已經確定那隻不過是爲了讓他滾開而說的謊,他也依然想着她念着她。
林笙見蕭齊神色沉鬱,用力拍拍他的肩膀,“振作一點,兄弟。”
“不說這個了,”蕭齊舉起杯子,“喝酒。”
“好啊,不過得悠着點來。”
蕭齊淺淺一笑,“說說你吧,這次回來有什麼打算?”
“想跟朋友合夥開間畫室,正在談。”
蕭齊詫異道,“開畫室?那豈不是白白浪費了你的過人天分。”
林笙開玩笑說,“誰知道我們赫赫有名的蕭大設計師居然跑到元洲來了。我現在要做設計只能被你壓上一頭,心有不甘啊。”
蕭齊瞥了他一眼,“還沒上場就認輸,這可不是你的風格。”
林笙收斂笑容,神色肅穆起來,“開畫室是悅悅的心願,我想幫她實現。”
蕭齊微微頜首,舉起酒杯跟林笙碰了一下,“祝你成功。”
“謝謝。”林笙眼裏浮起一絲笑,似乎想到什麼,抿了抿嘴,“不過回來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蕭齊點點頭,附和道,“國內的發展前景很好。”
林笙掏出手機發了條短信,一邊又跟蕭齊說,“我看過新聞,你那個項目反響不錯啊。”
“目前看來還可以。你知道的,無論做什麼都要先於他人,才能創造更多的機會。”
 林笙表示贊同,“所以我也在考慮要怎樣才能讓自己的畫室從衆多選擇中脫穎而出。”
“我的幾個大學校友應該有類似的經驗,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
“那就先謝過了。”
手機震動了一下,林笙點開一看,癟了癟嘴。
蕭齊不在意地問,“女人?”
林笙眉間蕩起一縷若有若無的春風,“一個有趣的女孩。”
“怎麼?有興趣?”
林笙沉默,他其實也沒想好。
兩人東一句西一句,天南地北地聊起來。
末了,蕭齊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站起身,拍拍林笙的肩膀,“我得回了,明早還有點事,改天再約。”
林笙起身跟蕭齊握了一下手,“行,我再待會兒就走。”
蕭齊卻沒有回住處,他沿着元洲的護城河慢慢踱步。夜風從河面拂過,蕭齊竟然在這八月炎夏間感到一絲刺骨的冷。
輕輕呼出一口氣,一絲酒氣沁入鼻息,蕭齊卻並沒有醉意。每當想要大醉一場的時候,他的意識反而會變得特別特別的清晰,這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一會兒,蕭齊站到自己的車旁,掏出鑰匙打開,隻身鑽到駕駛座上,遠處車輛掃過來的燈光異常刺眼。輕輕閉了閉眼,方向盤上的車標讓他想起了《瘋狂的石頭》裏的那個梗,沒來由地有些生氣,竟神經質地拍打起來,嘴裏唸唸有詞,“我就摸你怎麼了,我就摸你怎麼了”,刺耳的喇叭聲在夜裏傳出很遠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