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普嚇了一跳，擡眼望去。
果然是陳菲兒。
她目光含笑，像是在看動物園裏的動物一般看着林普。
林普有些不好意思，剛纔的一番心理活動全被她看了去。
他跑到樓道口，摁下門鈴。
防盜門自動開了。
林普上樓。
二樓的門是打開的。
林普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站在門口喊話：“你的外賣到了。”
“那你還不送進來？”
林普一腳踏入玄關，不敢朝裏頭再走半步。
這是一處簡單裝修卻又不失溫馨的房子，一看就是女生住的。
陳菲兒穿着一件寬鬆的居家服走了過來，接過林普手中的外賣，道：“進來坐坐吧。”
說着，在鞋櫃裏頭掏出一雙拖鞋，扔到地上。
“哎。”林普換上鞋子，進了客廳。
陳菲兒的客廳跟別人家的不同，沒有沙發和茶几，只有一張地毯，上面擺了一隻懶人沙發。
就是那種布袋狀的，跟球一樣，人一坐就陷進去的那種。
客廳牆壁上全是書，有種坐擁書城的感覺。
林普不知道往哪裏坐纔好，呆站在原地。
“呀，不好意思，平時我一個人住，少有人來做客，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陳菲兒說着帶林普來到餐廳。
餐廳倒是有餐桌跟幾把椅子。
撿了一張椅子，陳菲兒招呼林普坐下。
她忙着到咖啡機前衝了一杯咖啡遞給林普。
“進口的哥倫比亞豆子，嚐嚐。”
林普呷了一口，有些燙。
但口感還是不錯的，比較醇厚濃郁。
“今天是什麼風把老闆都吹過來給我送外賣呢？”一邊說着，陳菲兒打開餐盒的包裝，捏了一塊櫻花捲放進嘴裏。
看來女孩子都愛粉嘟嘟的櫻花捲。
有了王菀之喫東西不讓人講話的前車之鑑，林普這會也是大氣不出，等着看陳菲兒的反應。
陳菲兒給林普盯得有些尷尬，這喫東西有什麼好看的。
她不知道其實林普是在看她的反應。
還以爲是自己的喫相哪裏不雅了呢。
不愧是搞文字工作的人，所有的心理活動都不露聲色，一顆櫻花捲喫完嚥下。
淡定的可以。
“咦？”陳菲兒好奇了一聲，“怎麼今天的壽司跟平常有些不同？”
林普終於等來了喫貨的評價，十二分期盼地問：“哪裏不同？”
“口感，”陳菲兒說，“感覺上升了好幾個層次，有種讓人吃了還想喫的衝動。”
說着又拿起一顆，吃了起來。
“完全不同，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做的。”
林普嘿嘿一笑，這些老客的口味實在是太過於刁鑽，完全可以品鑑出來其中的不同。
“今天的壽司是我親自做的。”
“哇！老闆親自做壽司，親自送壽司，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來補償我？”
“哪裏哪裏，”林普接話道，“是這樣，我們店鋪的壽司今後一般情況下就由我來親自料理了，也是想着給口味升個級，至於今天送外賣，那是因爲……好幾天不見你光臨，有些……擔心你的狀況。”
看來自己在他心目中還是蠻有地位的。
“你今天過來其實還有什麼話要帶給我的吧？我見你在下面練了半天了。”陳菲兒沒有要給林普留臉面的意思，直來直去。
林普一緊張，把自己剛纔練習過的話悉數忘了去，一時有些語塞。
結巴了半天，冒了一句：“我年紀比你大這麼多，有些事情不好誤會的。”
也是夠直接的。
“哦，我知道了，你是被那天我沒來由的一頓說辭給驚到了吧？”陳菲兒恍然大悟地說。
她拍了拍林普的手背安慰道：“那天我沉浸在自己小說的劇情中無法自拔，一時間還沒有走出來，於是就拿你當了靶子。”
林普聽了稍微放心一點下來。
“不過……”陳菲兒又拖着語氣說。
林普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上。
“不過我們挺有緣的，你看，你因爲我有了‘菲兒飯糰’，我因爲你有了小說的構思，我們互不虧欠，還可以藕斷絲連。”
這是明晃晃的曖昧呢！
林普畢竟年長一些，暫且就當是小丫頭的文字遊戲。
“成交，今後你多捧場我的壽司，等你發書的時候，我也多給你捧場。”
“怎麼聽上去就跟做生意的交換似的，你們生意人說話都是這麼直接的嗎？”陳菲兒看來是要故意整一下林普，拿着他的說法不放過。
要不然咧？
林普一臉無辜外加沒有力氣。
“你看，一個人字，一撇一捺，互相支撐構成的，像不像現實社會，人要互相支撐彼此成全呢？所以，這不是什麼生意交換，這是人生哲學。”林普適時裝逼起來，跟文字工作者玩文字遊戲，他更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陳菲兒非常欣賞林普這一點，從她的眼神中就能看出來。
雖然林普是一個做壽司的，但是肚子裏的墨水還是有的，就拿面前的這個包裝袋來說，上面印着“人生除了死亡，其他都是擦傷。”就挺帶感的。
她哪裏知道林普的“前世”是做策劃的文案狗呢！
林普非常不敢接陳菲兒的眼神，尤其是她在十分欣賞他的時刻，那種眼神哪裏是什麼藕斷絲連，明明就是刀光劍影，勾人攝魄。
林普覺得是時候起身告別了。
“我得回去幹活了，你慢慢享用。”說着，林普起身。
“再坐一會嘛，難得來一趟。”陳菲兒語氣裏竟然帶着幾分撒嬌。
林普更加不敢久留，連連擺手說：“不了，不了，店裏的夥計們還等着我呢。”
的確也是如此，再久留下去，回去跟店員都沒辦法交代，送一次外賣送了可以憑空多出n多想象的時間出來。
“你說，你是不是喜歡我？”陳菲兒突然冒出這麼直白的一句話。
正在穿鞋子的林普一個踉蹌，差點沒栽在地上。
“反正我挺喜歡你的。”不等林普回話，陳菲兒又自顧自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