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步的逼退她，沈年奚一步步的往後退，“顧青巖……”
“我早就跟你說過，我不會跟你離婚，我再鄭重的跟你說一遍，我不想傷害你，一點都不想。”
沈年奚沒有說話，如果他們之間沒有那件事橫着的話，她不見得就會跟他離婚，誰不希望自己身邊有一個對自己體貼周到的男人。
顧青巖在做人丈夫這個事情上還是做的很優秀的。
“不是所有的愛都是放手，起碼我的愛，是佔有。”男人把她重新拉到了自己面前，大手輕柔的捧着她的臉。
“我們之間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的清的，顧青巖，你心裏很清楚。”
“我還你一個腎如何？”他徒然壓低了聲音，低啞的問道。
沈年奚心尖一下子疼的猝不及防，本能的開始掙扎，卻被顧青巖牢牢的扣在懷中動彈不得。
“我欠你的，我都會還，小五，我們可不可以重新來過。”顧青巖的低姿態是沈年奚原本就不願意看到的。
沈年奚低着頭，好半天都沒有說話，兩人這麼僵持了一分鐘，顧青巖還是鬆開了她，“算了，我們現在不談這個。”
顧青巖率先轉移了話題，沈年奚也是鬆了一口氣，不知道自己怎麼莫名其妙的就害怕顧青巖問這個問題。
“那我先去睡了。”
“嗯。”男人低低的應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目送着沈年奚上牀然後纔去了浴室洗澡。
夜裏男人擁着她睡，大概知道她此刻心事重重難以入睡，輕輕吻了吻她的髮絲，“別想的太多，早點睡吧。”
沈年奚閉上眼睛低低的嗯了一聲也沒有了下文。
比起自己分顧青巖的這點煩心事，程家的煩惱纔是真的讓人焦心難受。
程清歡被程瑞崬蜜蜜送出了國，也在很短的時間內，程家的公司相繼宣佈破產，程瑞崬徹底的在海城的上流社會中滑落了下去。
沈年奚每天看着財經新聞，聽說程瑞崬也是差不多一夜之間白了所有的頭髮，網上的照片有些模糊不清，不過消瘦狼狽的樣子也不需要什麼高清照片。
她坐在車裏的後座上，低頭看着手機，脖子有點發酸，擡起頭看向車窗外面，不知道是自己眼花，還是自己真的看到了。
“停車。”
“太太，有什麼事嗎？”
“把車停在一邊，我想下去走走，我打電話告訴你的時候再來接我。”
司機明顯的不太放心，顧先生是千叮嚀萬囑咐的，這段時間要千萬把她看緊了。
“太太，先生說了，最近還是不要單獨一個人到處走了。”
“只是見到一個熟悉的人想去見一見。”
“那快去快回。”司機頓了頓還是點了點頭，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
沈年奚淡淡應了一聲，推開車門下了車，司機坐在車裏眼看着沈年奚的背影在視線逐漸走遠。
程瑞崬從人羣中逐漸走到了人煙比較稀少的地方，沈年奚不遠不近的跟着。
程瑞崬自然是老早就發現了跟在身後的沈年奚，等到周圍確實沒有什麼人的時候才停下，轉身靜靜地看着沈年奚，眼裏沒有半點神采。
“果然啊，還是來看我的熱鬧了，沈年奚，你現在心裏應該是特別高興的吧，終於做了你想做的事。”程瑞崬冷然笑了笑。
沈年奚慢慢走了過來，低低的笑出了聲，“程先生，我不過是做了我該做的事情而已，至於你今天這個下場，完全是咎由自取，不然爲什麼在你遇到麻煩的時候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夠爲你挺身而出，可見你平日裏的爲人確實是不怎麼樣。”
程瑞崬直直的站着，卻怎麼也無法挺直了背脊，這樣的女人，其實心腸歹毒的厲害，做什麼都有一股狠勁兒。
“你爸當年要是能有你這樣的狠勁和心狠手辣，這後面哪還有我什麼事。”程瑞崬提起這件事，始終都是在刺痛沈年奚。
沈年奚只是輕微的變了變臉，“人到了絕境，活着就是一件特別痛苦的事情，你不如我爸善良，應該會更痛苦，因爲平日裏你沒有善待過任何人。”
到了後來，程家的盛意日漸蕭條，公司人心潰不成軍，已經是破敗的結局，程瑞崬不管如何掙扎，都難以改變。
“我不是你爸。”
“是啊，你不是我爸，不過現在的你還有什麼想頭，你都一無所有了，包括你的女兒，到頭來，依然還是會被我對付，她會更慘，我不知道將來在牢裏，你要怎麼面對這樣的事實。”她字字如鍼芒的扎着他，很是刻薄。
“我哪裏得到了，你女兒不是還裝着我的腎？你不會把這麼重要的事兒給忘了吧，程先生，我會讓你親眼瞧見你從小捧在手心裏的寶貝如何淪爲別人的玩物。”
她的語氣輕淡的幾乎沒有任何情緒，卻是讓程瑞崬慌了神。
“沈年奚！你！”
沈年奚轉臉淡淡的瞧着他，“還有一件事，好像所有人都不知道，在你跟蕭華結婚之前，你和別的女人生了一個兒子，嘖嘖嘖，這件事，蕭華一直都不知道吧。”
程瑞崬聞言後，一個踉蹌，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不可置信的盯着她，抖着脣半天一句話都沒說利索。
“你們之間看起來那麼完美無缺的愛情，原來也不過是表象而已，要是蕭華知道你還藏着一個兒子，這心裏頭該多難受，或者說，你的那個兒子……”
“我爲我所做的付出了代價，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個人做的，跟別人無關。”
沈年奚面上的笑意深沉冗長，“不是你認爲跟別人無關那就是跟別人無關，至少我不是那麼認爲的。”
程瑞崬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我求你，我求求你，是我做錯了，是我做錯了，都是我錯了，你網開一面，不要對清歡下手，更不要牽連無辜的人……”
“你以爲這就是絕境了嗎？並非一切都是死門，生門就在那兒，只是看你怎麼選擇罷了。”
沈年奚甩開了他的手，這麼聽起來莫名其妙的一句話，愣是讓程瑞崬怔怔的站在原地許久沒有回過神來。
她回到人潮中，穿過街道到了車子跟前然後上車。
這樣的心理暗示，不需要做很多，程瑞崬這種人，會一直想着，不停的想，隨着時間的加深而將這些想法嵌入自己的思想中，根深蒂固。
“太太，現在時間還算早，我們是回家還是做別的安排？”
“送我去最近的花店吧，時間還這麼早的話，去一趟墓園應該趕得上回去喫晚餐。”
“好的。”
她去買了一束很新鮮的君子蘭，帶去了墓園，到了墓園已然是黃昏了，她靜靜的立在父親的墓碑前，有點失神。
“本來是想着官司大捷之後再來看您的，可是我有點等不及了，迫不及待的想把這個消息告訴您，那些害過您的人，如今都受到了懲罰，我們沈家也即將得以沉冤昭雪。”
做了這麼多，爲的就是今天這個結果，她是高興的，姐姐還活着，她更高興，如果這些事情說給沒有失憶的沈年音聽的話，她應該也會很開心的。
那些心腸惡毒的人，終於受到了懲罰。
傍晚的墓園多少是有點清冷的，這個地方太金貴，周圍都沒有別的墓碑，沈年奚心裏頭一片荒涼，她不懂爸爸愛一個人爲什麼要那麼執着。
因爲知道爸爸犯了那樣的錯害了自己的性命，所以她總是叮囑自己千萬不要相同的錯。
她已經欣賞不來爲了一個人犧牲一切的這種愛，未免有點太卑微在對方眼裏顯得太廉價了些。
“您善良聰明瞭一輩子，唯獨愛錯了人，爸，如果有來生，千萬不要再犯這樣的錯。”眼淚順着臉頰落了下來，如果沈國棟還活着，會是個很慈祥的父親。
生命中缺失了父愛很多年，對於一個差不多把自己養成女兒的男人，開始動了惻隱之心，開始於心不忍。
“爸，我還應該繼續嗎？”最後一句話飄散在風裏散盡。
天快黑的時候，沈年奚才從墓園出來，來看過父親，有點傷心，情緒也不好，剛剛出了墓園，男人的意見外套便爲她當去了空氣中的涼意。
“你怎麼來了？”沈年奚回過神來擡起頭去看他，眼眶很紅，有點腫，是傷心的哭過了一場的。
男人憐惜的撫過她的眼皮，“過來怎麼都不跟我說一聲，我是你丈夫，陪你來看看爸爸也是應該的。”
他說的很是理所當然，沈年奚淡然一笑，“是突然決定來的，本來相等一等的，只是自己實在是按捺不住想要把這個消息告訴爸爸。”
“眼睛都哭腫了。”男人自知自己沒辦法走近她的心裏，只能自己心疼，寬慰她。
“沒事，我們走吧。”
顧青巖替她拉開車門護着她的頭讓她上車，回去的路上夫妻二人沒有話可說，沈年奚也沉靜的可怕。
“目前還沒有開庭，我們去旅遊吧。”男人溫聲打破了車裏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