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我爲國家修文物 >第一千兩百三十四章 斷代 (更新完畢)
    不過,很顯然,這件青銅器香薰曾經殘損過,如今已經被修復了,修復痕跡一般人可能看不出來,但向南可是青銅器修復國家級專家,稍稍注意一下,就可以看出,這香薰的獅子尾巴曾經斷裂過,不僅如此,那胡人高舉的左手也被重新焊接過了。

    見向南擡起頭來,盧國強笑着問道:“向專家,怎麼樣,看得出來這件青銅器是什麼年代的嗎?”

    向南想了想,說道:“如果沒有猜錯,這件青銅香薰應該是明代的,嗯,再精確一些的話,應該是明代早期的器物。”

    華夏古代是沒有獅子這種動物的,一直到“絲綢之路”的開通,東漢時期出使西域的張騫,不僅將絲綢、青銅器等商品傳入了西域,也從西域各國帶回了不少新鮮東西,這其中就包括了獅子。

    由於獅子的形象威武雄壯,很符合當時的“帝王之氣”,因此深受歷朝歷代的帝王喜愛,被認爲是“祥瑞之獸”,有辟邪的作用。

    也正是因爲此,獅子的形象開始逐漸深入華夏古代各階層的日常生活之中。

    在華夏古代,獅子的形象隨着時代的變化和社會的發展,而不斷髮生改變,事實上,在唐宋時期,只有帝王宮殿、墓前纔有資格用石獅子守衛。

    這種用來鎮守的獅子,它體型碩大,狀態威猛,筋肉突起、氣勢非凡,具有強大的精神威懾力。

    而到了明代,獅子從最初的帝王、官宦鎮宅鎮墓之獸,開始逐漸走向民間,成爲民間辟邪納吉的日用器物,這種頗爲馴服的獅子形象,成爲不少佛教道觀、民間宅第、橋樑亭臺、衣帽轎椅等日用的陳設點綴。

    回過頭來再看這件青銅香薰,胡人騎乘在獅子背上,腿上還趴伏着小獅子,這種明顯被馴服的獅子形象,在唐宋時期是不可能出現的,因此,這件青銅器只會是唐宋之後的器物。

    而且,從另一方面來看,以胡人形象入工藝品裝飾,最初是從唐朝開始的,其後逐漸減少直至消失,一直到明代中晚期,隨着中外貿易往來的復甦,工藝品中才又出現了胡人形象。

    譬如,在明代萬曆官窯瓷器中,曾經見到過有八蠻進寶的紋飾。胡人獻寶是華夏封建社會繁榮昌盛、萬邦來朝的現實反應,寓意國力強盛、天下太平。

    綜合以上兩點來判斷,這件青銅胡人戲獅香薰應該是明代的青銅器物。

    此外,向南以往在瓷器中看到的獅紋,明代早期的獅紋非常兇猛,毛髮飛揚,四肢健壯,而明代中期的獅紋,獅頭大一些,獅身短一些,到了明代晚期,獅紋逐漸圖案化,獅頭跟燙了頭髮一樣,一圈捲毛,不見兇猛的模樣。

    再回過頭來看這件青銅香薰的獅子,雙目圓瞪,張口露齒,毛髮飛揚,四肢粗壯,儘管被人騎在身上,依舊是一副兇猛的模樣,這跟瓷器上明代早期的獅紋十分吻合。

    因此,時間線上再精準一些,這件青銅胡人戲獅香薰有極大的可能是明代早期的物件。

    聽了向南的一番分析,圍在大修復室裏的文物修復師們,一個個若有所思,紛紛點頭。

    盧國強想了想,也覺得向南分析得很有道理,他笑着說道:“我們一開始都在猜測這是唐代的青銅器,聽你這麼一分析,是我們搞糊塗了,看來多接觸一些其它文物還是有好處的啊,聽你剛纔那麼一說,瓷器上的獅紋特徵,就很明顯能夠分辨得出來。”

    “我也只是隨便這麼一猜,不一定就是正確的。”

    向南擺了擺手,笑着說道,“真要確定年代,你們還不如將這青銅器香薰拿去做年代測定。”

    “沒必要,這件青銅器香薰殘損不嚴重,又沒有特定年代的紋飾需要配補,哪個年代的就不那麼重要了。再說了,我們已經將它修復好了,現在也只是看一看能不能斷代罷了。”

    盧國強一邊說着,一邊跟在向南身邊走出了修復室,他扭頭看了看走廊盡頭,笑着問道,“你這麼一大早跑過來,是來找張主任的?”

    向南“嗯”了一聲,問道:“老師他來了嗎?”

    “沒來。”

    盧國強搖了搖頭,笑着說道,“你恐怕是白跑一趟了,張主任前兩天就請了假,跟一個朋友跑到洞庭湖那邊的山裏去散心了,他還說要親自體驗一下炒茶的滋味呢,嘖嘖,這要是炒焦了,我看他怎麼喝得下去?”

    “去洞庭山了?”

    向南一陣訝然,早在年初的時候就聽張春君說要去洞庭山散心,後來因爲扔不下青銅器修復中心這邊的事情,一拖再拖,結果這都拖到大夏天了,纔跟着人去散心了。

    不過,洞庭山那邊的碧螺春茶,據說是三四月份纔是最好的,這都已經七月份了,難道去摘老茶梗嗎?

    想了想,他說道,“出去散散心也好,這天天在辦公室裏悶着,也不是什麼好事情。”

    “是啊。”

    盧國強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一臉感慨,“年初那段時間,主任眼睛不舒服,沒辦法修復文物的時候,那心情可是糟透了,連我們整天都是提心吊膽的,就怕觸了他的黴頭,不過好在主任自己調整得也快,前一段日子心情就好得差不多了,這次出去散散心,沒準還能找到別的愛好呢,轉移一下注意力也是好的。”

    “他在青銅器修復上面耗費了大半輩子時光,忽然不能修復文物了,心裏面一時間接受不了也是正常事。”

    向南笑着安慰了盧國強一番,接着說道,“你跟他接觸的時間比我更長,他這個人,面冷心熱,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時心火罷了,沒什麼壞心的,過去了就過去了,你們別放在心上。”

    “那當然不會,我們這些人,大部分都是主任手底下帶出來的,說他是我們師父一點也不爲過,只是我們水平不夠,不好意思自己往上湊罷了。”

    盧國強也笑了起來,他說道,“有時候我們做錯了什麼,他罵我們一兩句,那不是應該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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