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我爲國家修文物 >三百一十一章 誰也奪不走(第一更)
    楊志寧宣佈比賽開始之後,向南等人霍然感覺身上有了一股無形的壓力,連平日裏臉上總是帶着若有若無的笑容的許弋澄,這個時候也是臉色一整,嚴肅了不少。

    這是一場不是比賽的比賽,與其說是和其他五位修復師同場競技,不如說他們是要通過這樣一種方式,來突破極限,超越自我。

    因爲,他們沒有一個人修復過曜變天目盞,也從來沒有處理過變色釉的仿釉工作,這將是他們人生中的第一次,也是極爲關鍵的一次。

    一旦他們中有人修復成功了,那將有機會獲得修復宋代曜變天目的資格。

    這不僅僅是一種資格,還是一種經歷,更是一種榮耀。

    沉默中,他們一個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紛紛進入了各自抽籤選中的小修復室裏。

    小修復室就在六號修復室走廊的對面。

    那裏原本是一個空置的大修復室,用來存放那些來不及修復的出水古陶瓷器物。

    如今,這裏已經被清空,用簡易三合板隔成了六個不大的小修復室。

    許弋澄進入3號小修復室後,朝四周掃了一眼,心裏頗爲滿意。

    小修復室裏的設施很簡單,一張工作臺,一張椅子,外加一個工具箱和一個材料櫃,再無他物。

    這些東西,許弋澄並不在意,博物館修復室裏的陳設大同小異,沒什麼可挑剔的。

    他最喜歡的是,小修復室門口對面是一堵玻璃幕牆,不僅自然光線充足,還能看到遠處的碧藍的大海,一波一波地衝刷着海岸線。

    這讓沒怎麼看過大海的許弋澄,頓時感覺心曠神怡。

    看了一會兒大海,許弋澄纔有些戀戀不捨地回到工作臺前坐下,將注意力集中在工作臺上的一個木盒子裏。

    這盒子裏,裝着一隻殘損的曜變天目盞現代工藝品,已經裂成了八塊碎片。

    他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八塊碎片即便全都拼接起來,也組不成一隻完整的茶盞來。

    “嗯?難道這是按照宋代曜變天目盞的碎裂形態來的?”

    許弋澄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

    “博物館這邊,倒是真的費心了。”

    他拿起其中稍大一點的碎片,仔細地看了看,這曜變天目盞內壁上的斑紋,如夜空上的星星一樣,一圈一圈環繞整個盞壁,在這些圓形斑點的周邊,又暈散出一圈藍色耀眼的彩虹斑。

    許弋澄稍稍轉動了一下這塊碎片,那些斑點上的顏色也隨之變幻,色彩斑斕,熠熠生輝。

    “真是漂亮,想必宋代曜變天目盞的斑點,會更加驚豔。”

    事實上,建盞在燒製的過程中,曜變可遇不可求,雖然有無數代陶藝家躍躍欲試,然而因爲這種黑釉作品的製作技術難於把握,至今也只有寥寥數人再現了曜變天目盞的曜變斑。

    許弋澄看了一會兒,隨即放下手中的茶盞碎片,將內心的種種心思深藏起來,雙眼卻是光芒四射,

    “宋代曜變天目盞的修復資格,誰也奪不走,一定是我的!”

    ……

    “這次比賽,向南拿到修復宋代曜變天目盞的資格可能性應該比較大。”

    在許弋澄的隔壁,坐在4號小修復室裏的“南海一號”古陶瓷修復中心主任羅建聰暗暗想道,

    “我大概率就是個陪跑的。”

    這不是他妄自菲薄,事實上,向南這段時間在四號修復室和六號修復室裏,修復的那些出水古陶瓷器物,他全都一個個認真察看過。

    尤其是向南在六號修復室裏修復的那隻南宋銀毫建盞,他都觀摩了不止一兩次,每一次看到都會感覺心驚肉跳。

    要知道,羅建聰之前是閩省博物館古陶瓷修復專家,他可是專門研究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建窯建盞瓷器的修復工藝,比如今參加競爭宋代曜變天目盞修復資格的人,對建盞的修復要了解得多。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沒把握將那隻銀毫建盞修復到向南的那種程度。

    三十多塊碎片,而且還有幾處殘缺部位,修復之後幾乎看不出痕跡!

    從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的修復水平不如向南。

    儘管他是專家,向南還是一個沒畢業的學生,但技術活就是技術活,一眼就能看出高低。

    “從故宮博物院裏來的那個年輕人,想必也是個天才。”

    羅建聰忽然想起了許弋澄,他是故宮博物院的老專家謝家松推薦來的,

    “要不然的話,故宮博物院裏那麼多專家,謝老也不會單單推薦他來。”

    “現在就看這許弋澄,他的修復水平究竟能不能比得過向南了。”

    至於其他人,羅建聰沒什麼想法,技術一類的工種,水平提高得最快的時候,也就是二十多到五十歲之間,到了五十歲以後,精力、體力都跟不上了,想要突破自我,不是不可能,只是會更艱難。

    像粵省博物館的專家修復師鄒衛國,都已經六十出頭了,你還奢望他能有驚人的突破?

    不存在的。

    ……

    5號小修復室裏,湯家躍一進來,就先擡頭看了看頭頂,發現這小修復室只是用三合板隔斷,並沒有封頂的時候,他的臉色立刻就垮了。

    “唉,好小氣,連天花板都是共用的。”

    湯家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搖頭嘆息起來,

    “這樣的話,我要是煙癮犯了,還是得去廁所?”

    “我得控制我自己,這要是去廁所的次數多了,別人還以爲我腎不行了呢。”

    解決了這件“重大”的事情之後,湯家躍纔將注意力集中到了面前的那隻曜變天目盞上來。

    說實話,如果不是鮑海推薦,他是不會上趕着跑來競爭什麼宋代曜變天目盞的修復資格的。

    他今年五十八歲了,老伴身體健康,家裏唯一的兒子也結婚生子了,兒子兒媳也都很孝順,湯家躍很享受這樣的生活,也沒什麼雄心壯志。

    都這把年紀了,再過幾年就要退休了,退休之後估計還會返聘,還能在工作了一輩子的博物館裏待上幾年,還這麼拼幹什麼?

    他又沒打算出大名賺大錢。

    人生一世,該努力的也努力過了,能得到的他都得到了,他很滿足。

    所以,即便這一次因爲鮑海的推薦來到了這裏,湯家躍實際上也沒什麼壓力,儘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說超常發揮,正常發揮就可以了。

    身爲一個專家,那得有專家的實力,可不能讓人瞧不起,認爲這“專家”兩個字裏全是水分,那樣的話,就尷尬了。

    在座位上坐了一會兒,湯家躍這才從口袋裏拿出眼鏡盒來,將老花眼鏡戴上,拿起一塊茶盞的碎片細細打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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