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七月的鄉村 >第66章 薄弱環節
    從日本出訪回到墟城以後,李縣長本想和張副市長談一下與山頭火公司合作的情況,但每次張副市長總是以正在忙碌扶貧會議爲由,不與李縣長多談。於是,市裏出現了兩個聲音:開發墟圩子的工作暫且停下來,梨花縣要大抓新農村建設工作。

    本來新農村建設工作與墟圩子工作並不矛盾,這兩項工作同樣是演奏梨花縣美麗樂意的曲子,異曲同工,自然有着韻律之美。吸引外資和開發新農村建設不能同時進行了,五味雜陳,摻和進去的聲音太多,回聲就會雜亂起來。

    這個期間,杜雲飛加緊了競爭副縣長的步伐,柳三棉不知道杜雲飛會在他跟隨李縣長去日本期間做了什麼小動作,每次見他時,總是顯得有些神出鬼沒的樣子。猛虎在深山,百獸震恐;及在檻井之中,搖尾而求食,積威約之漸也。柳三棉覺得杜雲飛就是那隻在深山的猛虎,而自己卻是那隻在檻井之中的老虎。

    去墟圩子看劉克義商貿市場建設情況,李縣長率隊,一時間車隊洗浩浩蕩蕩,從縣政府大院蜿蜒而出。梨花縣電視臺、廣播電臺還有記者站的記者們像一羣螞蟻一樣,扛着攝像機、舉着照相機紛亂地往前跑。

    到了墟圩子,李縣長已被衆人簇擁着來到村東頭的張老三家。

    在李縣長和張老三噓寒問暖時,人羣裏鑽進一個笑吟吟的人來,雙手謙恭地伸出去,滿臉堆笑地握住李縣長的手搖。

    “李縣長,這是從墟城現在叫墟城學院選派到墟圩子任村第一書記的王社王書記。”曹主任指着我,聲音有些誇張,“這個王書記,來這裏幹了不少實事哩,修橋,補路,有時,上集喫飯還替老百姓墊付哩。”

    “認識,認識。”李縣長拍一下我的肩膀,“見過,他們那些墟城來的那些選派幹部,我是一起喫過飯的。”

    “是的。”我趕忙說,“謝謝李縣長還記得我!”此時又有一個腦袋從人羣中鑽出來,就像一個潛入水底的人突然從水面上冒出來一樣,這個人一瘸一捌地走過來,也像曹主任一樣用雙手握着李縣長的手晃。曹主任忙指着此人說是現任墟圩子村的村長老白。李縣長顯然是第一次見白主任。

    “老白?”不過他望着白主任突然問了一句,“這個墟圩子,只有你一家姓白,墟圩子有一個白奶奶,你一直和她生活在一起,是吧。”

    “是的,是的。”白主任連忙點頭稱是,並說,李縣長還知道我奶奶,她年紀大了,瘋瘋傻傻,可是救過咱們省的張副高官的命哩。李縣長緊緊地握着白主任的手說,知道,知道,這方圓幾十裏,在梨花縣,在整個墟城,誰不知道白婆婆當年當年勇救大腳連長的故事呀。李縣長說着看一眼周圍的人說,大腳是咱們張副高官的綽號,當年,在咱們梨花縣拉遊擊的時候,他的腳大,跑得快,人送外號大腳。有一次他們一個連都被鬼子包圍了,就剩下大腳連長一個人,硬是從敵人的槍林彈雨中跑了。白主任笑到,不過,還是負傷了。就是那一次,我奶奶把張大腳救下的。聽奶奶說,把大腳埋在一個地窖裏,留一個出氣口,然後在地窖栽上蔥,硬是逃過了鬼子三番五次地大搜查。李縣長笑容可掬地說,人民的智慧總是無窮的嘛。李縣長這樣說時,別人便都含笑站成一圈。這個時候,記者抓緊拍照,採訪。

    李縣長走了。

    李縣長在柳三棉的安排下,去了李豁牙子家。

    柳三棉特意打量了李豁牙子,別人都在笑,唯獨他沒有笑。他的臉紅撲撲的,看上去面相挺善良的,便走過去塞給李豁牙子幾張鈔票,輕聲說,豁牙子,這幾年身子還行吧,有一陣子沒有和你喝酒了。李豁牙子點了點頭,還好,聽說,你現在是出息了。聽說,你能當縣長哩,是的,要升,倒是蠻有意思的。三棉,你怎麼把人安排到我家裏來了。柳三棉說,豁牙子,來的人是咱們縣的大官,是李縣長。李豁牙子笑吟吟地說,三棉,你聽我說,我不管他們是什麼樣的官,只要敢喝老百姓的血,我就有辦法弄倒他們。

    此時李縣長已向李豁牙子家的牛欄走去,一堆人也便簇擁着向牛欄走去,看了一下牛,李縣長又向羊舍走去,一大堆人便又向羊舍走去,後面的人跟隨李縣長走過來,走過去,柳三棉覺得這有點象小時候玩狼喫羊遊戲,而李縣長就是那個排在最前邊羊,別的人一個接一個扯着他的衣襟跟在後面。

    李豁牙子的老婆癱瘓在牀鋪,下半身不能動,只有上身能動一動,她每天的活動範圍就是以腰爲圓心,以上身爲半徑。

    “李縣長來了。”李豁牙子湊近老婆說,“是咱們縣最大的官,是李縣長來了。”

    “送香腸的來了。”李豁牙子的老婆睜開渾濁的眼看一眼李縣長,剛想說什麼,嘴裏卻流出一股口水。

    “不是香腸,是縣長。”李豁牙子的口水流了出來,他抹一下嘴角說,“在電視上經常看到的,李縣長,咱們梨花縣的最高領導,一把手。”

    “把手?”李豁牙子的老婆古怪地笑了,“噓噓,噓噓就是尿尿,不用人家把着手,我自己能解手的。”

    “沒辦法,聾得啥也聽不見了!一年到頭癱瘓在牀鋪上,喫喝拉撒,黑白不知,有時自己屎尿都喫。”李豁牙子一邊蠕動着嘴脣說出一句,“我李豁牙子可是個老黨齡的人了,困難再大,也不會給組織增添麻煩的。”

    然後,李縣長帶領人去了梨山。

    “這些年來我一直堅信能把梨山的荒山披上綠裝,我也一直在研究一種對楊樹危害極大的幹部害蟲。對任何一種害蟲,要找到防治的辦法,必須首先搞清它的生活習性和發生規律。這種害蟲僅在樹幹內蛀道危害時間就長達二十二個月之久,每個生活週期要跨過整整兩個年度。”李志高見李縣長很認真地聽取他的彙報,便衝李縣長微笑下,“李縣長,我是有意承包梨山,並下決心讓梨山變個樣的。”

    “開發梨山,是開發墟圩子整體工作的一部分。”柳三棉微笑一下,見李縣長望着自己,便繼續說到,“對於承包梨山,要聽縣裏和鎮裏的統一安排和部署。”

    “是這樣的。”熊書記點一下頭,“志高,你和老三家都爭着要承包梨山,但是,要聽從縣裏的統一規劃和安排。”

    “這樣的事情,你和清淺,都要想清楚。”汪鎮長看一眼一直不語的清淺,“承包梨山,不是一個小事情哩。”

    “最近,我投入太多的精力,一直在調研,在考察。”李志高頓一下說,“梨山這裏的害蟲每個生活週期太長了,其中包括孵化、入侵、蛀食、化蛹、羽化、交配、產卵等過程,每一個過程長則十餘月,短則數分鐘,而且都在野外的樹林中進行。要搞清這個全過程,就必須按照害蟲的生活習性堅持不懈地大範圍調查,一絲不苟、點滴不漏地進行周密細緻的觀察。我考察了別的那些承包荒山的實驗基地,帶着乾糧、水壺、鬧鐘、手電,有時,我長期喫住在野外的樹林裏。關鍵的觀察環節,許書記,有時,我每天從早上六點多開始,直到午夜十二時以後,每三十分鐘一次。有時甚至二十四小時連續進行,絕不放過每一個細小的過程。爲了掌握這種害蟲發生期的薄弱環節,抓住其中最有效的防治時機,把一切都置於腦後,心中只有自己的研究對象。在我下決心要承包梨山以後,我一直撲在這個荒山山。渴了喝幾口冷水,餓了啃一塊冷饃,累了抓緊觀察中短暫的間隙,上好鬧鐘,裹上被單子就地躺一會兒,到時間鬧鐘一響,馬上起來繼續觀察。就這樣不避寒來暑往,夜以繼日地在荒沙野地裏堅持觀察了幾個年頭,終於搞清了這種危害嚴重的害蟲的生活習性和規律,並發現了它的許多薄弱環節。接着,我又研究出了利用幹基噴霧、藥劑點蟲孔、性誘器誘殺等幾種有效的防治辦法,爲制服這種作惡多端的害蟲闖出了一條新路。長期的野外生活,我現在是不是顯得比實際年齡大出許多。夏天,沙漠裏熱得像蒸籠一樣,有時連氣都透不過來;冬天,寒風像刀子一樣撲在臉上,看一下吧,我原本俊俏的臉被寒風刺破,被風沙侵襲,變得粗糙而沒有光澤。嘴脣上裂開一道道血口子,像因久旱而龜裂的農田。想像着我承包梨山以後的情景,真的覺得有些感動,可那種感動就像一縷輕煙,很快就從眼前飄不見了。我現在,最需要的是實際行動了。”

    “趁着李縣長,說出這些設想和行動,都是爲了儘快拿下梨山的承包權?”熊書記這才恍然大悟,他看我一眼說,“拍賣四荒,是要經過村兩委討論的吧。”

    “是的。”我點一下頭,“這些工作,都在進行當中。”

    “上山看一下吧。”李縣長這樣說的時候,便朝山上走去,走的是小道,一會兒沿着一條清澈的小溪溯流而上,一會兒又沿着一條小路在濃密的樹叢間繞來繞去穿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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