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七月的鄉村 >第68章 拍賣四荒的事
    去村委會的路上,柳三棉看到墟圩子村頭的小河邊一棵不知名的小樹開了滿株的紅花,煞是鮮活。遠看仿是一抹美人醉後含羞的胭脂,醉人裏有一絲淡淡的柔美,恰如那玉骨冰肌的美人長袖起舞裏揮灑間的回眸一笑,飛舞的長袖,羞澀的眼神,飄飄灑灑,令人神往心怡。河邊排排垂張,春日裏已是張枝青青,隨風飄舞了。行走在碧水扶張之畔,追逐於白雲晴空之間,柳三棉渴望看那千里碧翠,看到姣姣月明,看那青鳥在竹林起舞,看那白鷺在碧水紛飛,看那漫山遍野的青草,看到風吹草低顯牛羊。然後,就醉在這一天一地一清一明的世界裏,也醉在這百花零落凋謝,物是人非時光遠。只有在春天散步,踩踏在鬆軟的土地,聞着觸鼻的芳香,才知道春是如此的暖人,如此的醉人。

    柳三棉趕到我的住處時,張富友正在院落裏大放厥詞。

    “王社,不對,我應當叫你王書記,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想說,咱們這個村委會大院我早都想廢棄了,還是以前汪鎮長在這裏蹲點的時候蓋的,現在都什麼年代了。當時看可以,五間屋一個大院,現在看是不行了。”張富友搖搖晃晃地在院落裏走來走去,“咱們墟圩子面臨着大開發,大隊部,也要大改造呀。這個院子,不行了。”

    “怎麼不行了,上面提倡要減少辦公開支,節約用地呢。”柳三棉走到張富友身邊,拍一下他的肩膀說,“張書記,這次我和李縣長不打招呼來墟圩子鎮,實地察看,實地調研,墟圩子的整體開發工作就要開始了。現在縣裏讓我負責墟圩子的開發工作,主要是你們村的問題最難辦,念在咱們以前有些交情的份上,你要幫老兄一把纔對。”

    “現在你是咱們副縣長候選人,這個,我知道的。是的,王社王書記是咱們市高校圖書館做學問的人,我呢,只是一個芝麻大的小村長,要我幫忙,你是在笑話我吧。”張富友掏出煙遞給我和柳三棉,然後指一下院子說,“剛纔我正和王社說這個院落的毛病,這些年墟圩子總是喫救濟,都怪村委會的風水不好。”

    “還風水呢,迷信。”我點燃煙笑了笑,“說實話,我住在這裏挺舒服的,一個大院子,就我一個人,夜裏,寫東西正好有靈感。”

    “村委會,是一個村子的首腦機關,同風水不好,直接影響到村子的未來發展。”張富友抹一下嘴角的口水說,“宅前不種桑,宅後不栽張,過幾天我就派人把院子前後的桑張除去,改栽槐樹。要三棵,喻意是司馬、司徒和司空三公的品位,知道嗎?院落裏東植桃楊,南植梅棗,西栽桑榆,北栽杏李,你院子西南的那一棵樹要儘快刨去。按五行相剋的說法,水生木,水多木少,不好。火生土,火多土燥,恕我直言,你的孩子對你忤逆不順呀。金生水,而金多水冷,男女貪歡,土生金,若土重埋金,人冷財退,終日勞碌爲人家瞎忙。再說一下你的住院,坐東方的甲卯乙震宅,五行屬木,陰陽性質屬陽,按要求宜窄忌寬,你現在院子太寬,所以才影響了你現在的官位呀。破解之法就是中間拉一道牆,變成一宅二院。院落裏有院牆,門內有庭,上方有堂,堂左右有廂,堂後有寢,院左右有塾。還要有中軸線,要有中心點,你們知道長城吧,北京的龍庭呀。再說一下村委會的房間數,樓上樓下八間,不好。三間吉,四間兇,五吉六兇七吉八兇,這叫三五凍利,四六不相當呀。還有,各門不在同一方向上,氣場大漏。氣是沿着直線從前門到後門的,南北冷熱氣體對流,子午相沖,陰陽分離。”

    “好了,好了。”柳三棉打斷張富友的話說,“淨瞎扯,你要是什麼都能算出來,咱墟圩子還用得着費如此周折搞開發嗎?。”

    “別哪壺不開提哪壺了,什麼開發這裏,開發那裏,現在,我的日子,無憂無慮,每天悠哉遊哉,真是快活呢。是的,我老了,時光一去不回頭。”張富友感嘆到,“有時候覺得一切都象在夢。”

    “這話,說的有水平呀。張書記,我們都在路上呢。”我彈一下菸灰,揉了一下惺忪的眼。早幾天,我向選派幹部辦公室的於大星主任請了假,便回老家了。

    夜裏,我總是聽到父親咳嗽,有些焦急,起身去問一下,父親說沒有什麼大礙的,可能是春夜有些涼,受了些風寒而已。睡到牀上,我覺得眼角涼涼的,用手一抹,是淚。我突然覺得自己是一個挺沒有用的人,以前天天埋在三墳五典的故紙堆裏,時常一副孤芳自賞的樣子,我記得父親曾說過我是一個文不能壓八卦,武不能定乾坤的人。而自己卻還常常自鳴得意,眼下,自己已經是成家立來的人,卻還要把已經病退的父親,用在爲自己鋪平生活道的份上,想到這些,我越發地感愧疚。“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妻子雪雯給我扯一下被子。我嘆息一聲:“睡覺。明天還要趕回下派的村子開會呢。你幼兒園的事還順利吧?”“挺好的,暑假還準備再擴招呢。”雪雯睡意朦朧地說,“我把幼兒園開好了,也能養活咱們全家的。睡覺吧,真困。”我起來的時候,父親已經去爬山了。我簡單地喫些東西,便急着趕往墟圩子這邊來了。現在,墟圩子的村子水系已被亂開發破壞殆盡,一些溝涵水渠也成了擺設,鄉間小道兩旁的排水溝被村民堵成一截一截的,他們是爲了收種莊稼進出車輛方便。我動員村民把堵塞的路段扒開,有的村民嚷嚷着收種莊稼要進出車輛,不願意配合工作。還有一家和我吵鬧起來,我動員家裏的人坐在自家田地頭的那一截路基上。“要挖開這個路基,先把我們一家人打死吧。”那人蠻不講理地躺在路基上,“張富友在這裏還要讓我三分呢,你王書記不要以爲是市裏來的,我就怕你?”“不能因爲你們一家的路基不挖,堵塞了整個村子的水路。”我有些火了,指揮着一些村民把那一家人拉到一邊,自己率先揮鍬鏟開路基上的土。

    接連幾天的時間,那家人都到我住的村委會里去吵鬧不休,這幾日,我感到異常煩悶,晚上,一個人喝了好多酒,然後,靜靜地呆坐在屋子裏。回到屋子,我點燃一支菸,過了一會兒,在書案上鋪紙提筆書寫一首《滿江紅》詞:上闕,附庸風雅,舞文墨,風雨縹緗多少年,偏見獨握,只緣筆誤囿書閣。顧盼孤芳夜郎國,著書說。下闕,拏雲意猶未落繪丹青,筆未拙,膠柱鼓瑟,察民情,深入火熱生活,秣馬常懷報國志,滄海桑田睨目視,笑看風雲,敢薪臥吟大風面壁豈蹉跎,自求索。聽到電話電話鈴聲響起,我以爲是張富友打過來的,忙放下手中的筆去接電話。“王社,打你的手機也不接,是不是手機沒有電了。好不容易纔查到你下派村子的電話號碼,明天你要來單位一下,有點急事。”是於大星主任的聲音。“開會時,我已經推薦過你勞模了,於任,我現在村子正忙着挖溝呢。”我有些不悅地說,“眼看雨季就要到來,這裏的水系不暢,一場大雨,農民到手的莊稼就要泡在水裏的。天有點陰,是不是想下雨?”“下雨,那我們就不去了。其實,檢查也就是督促你們選派幹部要喫住在村子,要腳踏實地爲老百姓辦事。你昨天請假回老家,我主要是看你回到村子沒有。這很好,很好。”電話那頭的於主任說,“王社,我有個外語考試在你們學校,想請一下你們學校的老師,監考的時候看能否開個綠燈。”“幾號,我怎麼不知道考試這回事?”“是中職外語考試,今天是4月8號,考試時間快到了,挺急的。王社,我想找個人,到時候你讓你們學校的監考老師給我開個綠燈。你這一次能從城裏下派到農村,說明還是想幹一番事業的。你要趁這一次下派的機會把能拿的都拿到手,什麼優秀,先進,晉職,都要爭取。”“是的,於主任,我本來就是很優秀的。”我點燃手裏的煙。“那你什麼時候給我找人安排的事?要不,咱們現在就去找人吧。我批假,多長時間都行。”“我答應幫你的,你放心,一定會做到的。但是,我現在真的回不去。”我深吸一口煙說,“我會打電話安排你的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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