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折壽修仙 >第十六章 是他,真的是他
    簡志遠問道:“師叔,六十年前你與狂刀客原本約定在太湖旁的神女山一戰,還特地請了靈犀宗宗主穹西若與聚澤宗宗主廖雲帆觀戰見證,後來爲何有忽然改變地點,讓所有人空等一日?

    那一戰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何道心向來堅定的師叔會因爲一次敗北就道心崩碎,從此酗酒度日?”

    酒糟鼻王垂搔了搔頭,忽然笑道:“志遠,你不愧是向來勤儉持家的流雲宗宗主,明明是兩個問題,卻只拿了一罈酒來。”

    簡志遠道:“好,那我再去拿一罈。”

    “算了算了。”王垂擺手,狡黠的道:“我只打算回答你第一個問題,有一罈酒就夠了。”

    簡志遠坐直身體,靜等答案。

    王垂左手搭在同樣刻有祥雲仙鳥的欄杆上,右手食指輕磕壇口,封泥崩裂,嘩啦啦灑在身上。

    他慢條斯理揭開酒封,醉人酒香瀰漫滄海亭。

    “師叔,自醉燒還是勾兌過纔好喝。”簡志遠打個響指,亭外憑空懸浮無數晶瑩剔透的水珠。

    王垂點點頭,晃了下酒罈,簡志遠又打響指,那些水珠霎時間都如活了一般緩緩涌入壇口,剎那功夫便將只有小半壇的自醉燒勾兌出滿滿一罈。

    世人只知甘露可入藥,是神靈之精,仁瑞之澤,只知道已化成酒膏的酒中精魄需用新酒勾兌,否則會醉死人,卻不知用甘露兌酒膏,能對出神仙佳釀。

    王垂舉起酒罈喝了一口,心滿意足,閉起眼睛會爲了半天才道:“其實當年之所以臨時改變比武地點,是因爲王五的一句話。”

    正題來了,簡志遠下意識坐直身體:“什麼話?”

    “當時我和王五提前在神女山山腳的撞上,氣氛不免劍拔弩張,誰知一起往山上走了一段,那傢伙忽然指着山巔說;‘王垂,你不覺的當着別人的面打來打去,很像在耍猴嗎?’”

    “耍猴?”簡志遠有些錯愕:“比武分高下時請德高望重的前輩高人一旁見證,不是約定俗成的規矩嗎,何況事後不論哪方都能得到前輩指點,一舉兩得,怎麼會是耍猴?”

    王垂咧嘴一笑:“呵呵,規矩是這規矩,理也是這理,可誰還沒個年少氣盛,看誰都不順眼的時候。”

    “後來呢?”簡志遠追問道。

    “後來我覺得有些道理,便跟他一起下山尋了個山明水秀的僻靜山坳比武。”

    “再後來呢?”

    “再後來……再後來……”王垂舉起酒罈喝了口酒,打個酒嗝醉眼朦朧:“再後來就是另一個問題了,我纔不告訴你。”

    “額……”簡志遠先是語塞隨後搖頭苦笑。

    自己這位師叔向來如此,平時不是騙小輩酒錢,就是偷酒窖珍藏,無賴的很,真是無可奈何。

    兩人又在亭中閒聊盞茶功夫,簡志遠因爲還要回去打坐練氣,便先行告辭離去,王垂則決定今晚就在滄海亭睡了,此處有清風,有明月,有亭子,還有酒,大可以天爲蓋地爲牀。

    又過了一炷香,亭外石徑有幾人走來,在亭外停步抱拳道:“弟子董婉(蘇春雨、趙非煙、梁鴻、周醒)見過王長老。”

    董婉等人雖然瞧不上酒鬼老者,但晚輩見到長輩需主動打招呼的規矩不敢不遵守。

    “徒兒見過師傅。”秦遂覺得王垂這副鬼樣子很給自己丟臉,招呼打的極不情願。

    他們本計劃在會稽郡留宿一夜,第二天在返回流雲宗,只是董婉忽然得了一件靈器,怕被人覬覦,便決定連夜返回宗門。

    王垂笑呵呵的迴應,還說天色不早了,你們趕緊回去睡吧,夜裏風涼,可別染了傷寒,聽得梁宏和周醒只翻白眼,暗自腹誹這老頭有夠厚臉皮,沒錢還就直說,說什麼冠冕堂皇的客套話。

    秦遂作爲王垂唯一的徒弟,就是想跟董仙子再走上一段也不可能,師傅在亭裏吹冷風,你敢自己回屋子睡大覺?找滅呢?

    既然走不得,秦遂便進入亭中候着,誰知還沒來到跟前,就聽王垂懶洋洋的道:“有殺氣卻無血腥氣,你今天出劍失手了?”

    秦遂知道董婉明日一早便會將今天發生的事情鉅細靡遺的稟報掌門與普度長老,按普度長老的行事作風,自己受罰是板上釘釘。

    此時既然師傅問起,乾脆提前說了,搞不好老酒鬼哪根筋不對,能幫自己去說說情。

    “師傅,徒兒今天在奇巧坊遇到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鄉下小子,居然無視流雲宗威嚴,出言責罵董師姐,我一時氣不過就出手教訓教訓他,不過後來想到高處人物沒必要和鄉下孩子計較,就收手了,沒傷到他半根汗毛。”

    “哦?一個鄉下小子能避過你的劍?有點意思,你是怎麼攻的,他是怎麼閃的,說來聽聽。”王垂活了近兩百歲,早人老成精,哪裏會被這種避重就輕的鬼話矇騙。

    不過他也不在意,秦遂的酒錢已經用帶其入流雲宗的大機緣還了,兩人之間再無拖欠,秦遂會不會被普度長老責罰關他屁事,只是覺得單純賞月飲酒有些無聊,便挑感興趣的隨口問問。

    秦遂見老酒鬼沒有要幫自己的意思,知道明天那頓罰逃不掉了,嘆了口氣,開始講述奇巧閣那場連打架都算不上的打架。

    最後,他嗤笑道:“師傅,你說可不可笑,我都饒那小子不死了,他竟然還做出要跟我拼命的架勢。”

    從秦遂開始講述後便沉默不語的王垂渾身氣勢一變,擡頭目光炯炯的問:“你學一下那少年最後打算拼命的架勢。”

    “鄉下人的破把式有什麼好學……”

    “快學!”

    王垂猛然厲喝,嚇得秦遂一哆嗦。

    “是,徒兒這就學。”秦遂沒見過老酒鬼霸氣側漏的樣子,嚇得趕忙跑到亭子中央,左腳上前半步,微微躬身,右手虛握放在左側腰間:“他大概是這個姿勢,看那意思是把柴刀當了長刀,在使某種拔刀術。”

    秦遂畢竟是低處江湖的一流高手,任何架勢看上一遍,即使模仿不出精髓神意,也能擺出幾乎相同的姿勢。

    王垂仔細看着,忽然丟到自醉燒起身,薄如蟬翼的玉壇砸在地上怦然碎裂,價值萬貫的美酒摻雜千金碎玉灑了一地。

    老者攥緊雙拳,身體微微顫抖,喃喃道:“平瀾立樁,是平瀾立樁,是他徒弟,是他徒弟,他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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