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情深不名 >第三十二章 喊不出名字
    飯剛好,沒有手機聯繫不到權恆,解了圍裙,坐在飯桌前,雙手相扣支着下頜,不知道他有沒有買到車票,算算早晨的補考,應該沒問題吧。

    這樣東想西想,就是不敢細思量他的種種表現有自己想的那種可能,一開始自己和他就站在互望都不得見的懸殊高度上,做朋友,可以是任何人,心安理得。

    像小朵兒,像孫鵬,像喬嫣然,不管他們家庭如何,境遇變化,只要他們,之間還存在着叫做友誼的這個關係,她就不覺得會喪失平等這種東西,因爲相互之間沒有任何的利益牽扯。

    無論世人付予男女之間關係再純潔再偉大的名詞,比如愛情,都避免不了走進或想要走進的聯繫裏,這種聯繫叫婚姻,而婚姻只是種財產製度,別無其他。這是個冰寒無溫度的字眼兒,而在這個字眼兒內,伏在劣勢的,從來都是自己這種人。

    這些,在父母因爲金錢的爭吵中,在親戚朋友相親時,比較條件當中,早就讓她明白。這也是在別人十四五情竇初開時,她卻非常理智的仍把自己浸在學習裏的理由。

    而那種美好的男女關係,或許有吧,要麼是別人的,要麼是自己得到了財務自由,或者是從財務自由上得到尊嚴之後。總之現在,肯定不是自己的。

    就在前幾天,她十八歲,十八歲,有了自主權,卻沒隨心所欲的自由。人家說青春就是不計後果,順着本心,瘋狂一次又何妨?她的荷爾蒙打不敗理智。

    人家說有一個男孩覺得自己窮,是因爲他愛上了一個女孩時,覺得什麼都給不了她,才知道去瘋狂的努力去獲得這個世界的認同。或許她是有了男兒心性吧,這種要強,時刻存在於她的心裏。

    他們的距離不僅僅是家境貧寒和優越之別,他去過的地方,走過的路,讀過的書,受過的潛移默化的影響,是她夢都夢不到的。

    有雙腿,每天的活動範圍頂多超不過十公里;有單車,每天可以去20公里的地方,看一看那開了什麼花,長了什麼草;而有一輛小汽車,就可以去,更遠的地方,看一看海,爬一爬山;有的人,手持一張機票,異域,風土不同,人情不同,那個地方,有民膚白身巨或者矮小精明。

    樓薇只有雙腿,見不到花草的芬芳,瞭解不了海的風浪,體會不到山川的狀況,更遑論他鄉。這種侷限,她一直知道。

    而那個向自己表達了好感的,是即使在更多的人中,仍然炫爛奪目的掩不住的人物,是自己,或許用一生,也走不近的高山。

    權恆在樓下己經徘徊了一個多小時,計算了從車站來回的時間,保證不會被抓住破綻。才按了電梯上樓,在門口又快速的過了一遍腦子,輸入密碼進去。

    餐桌邊的樓薇,都快睡着了,雙眼迷離的轉過頭,像極夏日某個陰沉的午後,細雨突來,亭下觀遠荷,柔嬌而朦朧,那風景就是此刻她的眼睛。這太讓人沉淪了,不知如何動作,只閃亮着月下黑潭的眸,想抓住這一刻。

    被他的眸光撞了一下,瞬間清醒。樓薇眨了眨眼睛,瞪得滾圓,站起來:“你買到票了嗎?”

    真會煞風景!

    沒回答,越過餐廳,去衛生間洗手出來,權恆回味剛纔,在樓薇,則是懊惱。

    面對面坐着喫飯,樓薇眼睛盯着飯碗,筷子去夾菜,不管夾到什麼,都往口裏送。權恆並不喫,左手食指指裏磕在桌上,餘指平放,右手舉高筷子,只看着她,任她把一塊姜送進嘴裏,也不提醒,只好整以暇的等結果。

    “卟”喫到那口味道不對的東西,下意識吐出,平時在家的習慣吐桌上,吐到一半想起這不是家裏,忙站起去找垃圾桶。

    糟糕,又是不由自主,這種不由自主帶給她沒安全感的慌亂,只在這人面前。

    不能這樣了,擦了嘴,重新坐好,抿了抿嘴:“你還沒說,有沒有買到票。”

    掏出錢包,展開放在桌子上,裏面躺着兩張票,樓薇順桌子扒過錢包,拿出一張票,又把錢包推回去,這個動作很連貫,這種連貫忽略了錢包是樓薇買的事實,也讓這次試探又失敗了,沒能把樓薇再次打到思緒混亂中。

    權恆並不在乎,遇見楊宏偉的那天晚上,那個圍巾能作證,這幾天她隨時隨地的愰神也能作證。

    “竟然是後天的。那這幾天怎麼辦。”她再呆在這兒,用盡力氣緊守的心,會以更快的速度淪陷的。

    “你怕什麼?又不是沒地方住,離春節又有不少的時間呢。”嚼完一口米,權恆沒擡眼皮:“不然你還有別的辦法?”

    將軍!她確實沒有,但是逃避的方法,種類應該不少。

    於是,整整一個下午,樓薇都在網吧裏度過,最可能讓權恆氣憤的真相是,學校放假,周圍的網吧也都關門了,她竟然,坐公交去了幾站帥遠的地方,獨自在網吧,看電影視頻。順便在qq上告訴小朵喬嫣然沒買到票的事。幸好對方沒有問她住在哪,連她準備好了的,說在網吧過夜的託詞都不用了。

    回到權恆的公寓裏,站在門口,他己經睡了吧,因爲時間已經到了晚上9點。按了密碼,輕輕開門兒,吵醒他就尷尬了。門剛開一條縫兒,裏面不是暗的,就知不妙。

    那人翹着腿在沙發上看電視,看見她進門,還大大方方的一句“回來了。”樓薇欲哭無淚,調整情緒,只乾笑一聲“沒睡呀?”

    本來想着利用這個機會,直接挑明瞭,以後,該順其自然去甜蜜,該計劃好未來,都拉着她一起。而現在他改變主意了,假如說她原來的冷冽是吸引自己的理由,那現在只有面對自己時纔有的羞窘迷糊,卻更可愛。他緩緩圖之,享受這過程。

    “在等你啊。”這句話說得……撓人心肺的曖昧。

    “晚安,我去休息了”她要快刀斬亂麻,繞過沙發奔臥室去。

    “你不洗澡就睡覺呀?”聽了這句樓薇想罵髒話。想說“要你管?”此情此景說出來又很像撒嬌。

    只“嗯”一聲,開門進房,快速關上。

    這超出預期了,幸好,再忍一天就好,而返校,寧可浪費幾十塊錢,她也決不和他們一路了。

    接下來的這一天一夜,樓薇算是捱過來的,權恆極度享受,這些年絕無僅有,真讓他愉快。

    讓人很不愉快的,就是春運期間擠火車。這種罪他真沒受過。

    火車站這種地方,尤其是現在人流量最大的時候,不分你穿成什麼樣子,長成什麼樣子,個性如何,公德怎樣,只有兩種,高大壯猛能擠進去的,和矮小無力被擠回來的。

    “沒有行李臨時用來當座位,我去買個小馬紮吧。”從初中時就用各種交通工具,來往於樓橋鎮和小城市之間的樓薇,很有經驗。只站在大廳,就被擠的不能定在原位的權恆,甚是狼狽。

    “我去吧。”還想發揮他大男人的紳士風度呢。

    “算了,你找不到。”他確實找不到,就算是買票,他只是在火車站附近找黃牛買的,並沒有走近,見識這個場面。

    樓薇並沒有手機,買馬上回來,找不到權恆了,權恆的目光一直盯着她去的方向,所以樓薇買馬紮回來,他第一時間就在剛纔的方向,發現了她的身影。

    有了一個新發現,那個名字,在喉嚨裏,喊不出,明明是在心裏叫了無數遍的,明明是想在浪漫的時候以最溫柔的語氣,輕輕喚上幾遍的。卻積在心裏,升了上來,含在口裏,怎麼都叫不出,這個人真的住在自己的心裏了嗎?穩穩的?

    看着那個,還在人羣裏轉着圈,焦急的找自己的女孩兒,周圍的那些扛着行李的匆匆人流,這個時候不只是無聲了,更是隱了形一般,只留樓薇在對面。

    向着她走去,到了,只拉住她手,就往前走。樓薇沒掙脫,不是怕再失散,是剛纔,她一樣,跺着腳喊不出那名字“權恆。”

    在火車上,完全是樓薇單方面照顧權恆。這讓他感覺很不好,卻又不知從何插手。

    “你先坐下,我去給你打水。”

    “我去吧。”向車廂盡頭,看一眼。是不同的臉,或者是後腦勺。

    “你覺得你能越過走廊裏的人羣,到那一頭的熱水間?”

    “好吧。”又坐回小馬紮上。旁邊有一個穿了已經分不出顏色衣服的大媽:“小夥子你讓一下。”又回頭向另一個,年輕一點兒的婦女“拿塑料袋兒來,我給孩子把尿。”

    權恆看了一眼,實在不知往哪讓。“阿姨,衛生間在那邊。”他指了指車廂連接處。

    那婦女瞥了他一眼,沒理他。就在他背後不遠的距離。用塑料袋兒接着給孩子把尿,聲音很清晰。這讓權恆很崩潰。

    很容易排了半天隊,擠過人羣,把一杯熱水遞到權恆手上。

    “杯子我洗了好幾遍,幾分鐘就可以喝。”看他彆扭的表情,既好笑又苦澀,“忍一忍,時間不長,十分鐘以後,有一個小站要停三分鐘,中間還可以下去透透氣。”

    “我沒事兒。”話是這樣說,但如果再有類似的情況,肯定是要吐了。

    經歷過這一次,再也不會陪自己擠火車了吧。樓薇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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