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500塊獎學金的好情緒,就被這件事衝散了,後天下午的火車票,這麼長清閒的時間,又避不過,對權恆自高中認識之初,到前幾天最後一次見面,一遍一遍的回想了。
自從考試之後,除了晚上睡覺就沒有見過小朵,何承承就更過分,宿舍都不回了。
今天果然不出所料的,回寢就很清靜。
天氣太熱,又沒有空調,樓薇這個下午覺睡得有點昏沉,宿舍裏的座機突然間就響了。
要知道自從自己最後一個有了手機,宿舍裏的座機,除了賣廉價化妝品的營銷廣告,也很久都沒有響過了。
雖然天還沒有全黑,宿舍裏已經開始有些暗了,前兩聲,她以爲是在做夢,直到又響了兩聲,她才睜開眼睛,宿舍裏仍然只有自己,她第一次感到這叫孤單,原來遇見這樣,她總覺得是難得的清靜。
順了梯子下來,一腳蹬空,幸好是最後一階,只是挫了一下腳踝,瞬間完全清醒了,最後一聲響的時候她接起了電話。
“喂,你找哪位?”那邊沒有聲音,一絲一毫都沒有。
“喂,你好?”樓薇又問一句,還是沒有聲音,或許是電話故障了吧。樓薇掛斷電話,反正已經醒了,就乾脆起來吧,雖然已經過了晚飯的時間,但一點兒都不餓。
想起自己還沒有和小朵兒說不跟她車走的事情,拿出手機,去撥小朵的號碼,卻在通訊錄第一個的位置,標註了一個“啊哎”。
那個號碼是自己早就背熟的,即便是現在,仍然還不出他的名字,剛買了手機,又想把它存在首位,想到自己有必要喊他時,總是“喂”或者是“哎”,就在通訊錄上這樣標註了。
越過那個號碼,去撥小朵的。只響了第一聲就被接起,那頭是小朵,異常興奮的聲音:“薇,我正想找你呢。”
“怎麼啦?”說了這句話,自己有點神遊的狀態,還以爲……錯以爲……
“要不你先說吧。”小朵沒聽出來她的失望。
“嗯,我可能要晚幾天回,所以這次不能和你們一路了,不用等我。”
“我也要晚幾天回的,所以我們還能帶你。”樓薇沒有想到,連在這裏打幾天工的藉口都想好了,現在她也要晚幾天,自己比她早的話,就太容易被揭穿了。
這真是自己當初草率帶來的麻煩後果。
還在腦子裏想着很多理由,小朵興奮的聲音,吵得她把手機拿得離耳朵遠了一些。
“你現在沒什麼事兒的話,來樂宇的院子吧。我有特大喜訊要說,和你也有關係哦。”雖然不在她的面前,樓薇仍能從語氣裏想象得出她雀躍的樣子。
“到底什麼事兒啊?”
“你來了就知道了。”小朵堅決賣關子。
“好吧,十分鐘,哦不行,半個小時吧,我先去喫晚飯。”
“我這有方便麪,就別吃了,馬上來吧。”
說的樓薇果真好奇了,中了彩票也不至於啊,她想象不出什麼事情會讓她這麼高興。
慢吞吞的去洗臉,鏡子裏的自己,確實憔悴了,在的就是那天權恆帶自己去理的髮型,已經長長了一些,或許過完這個暑假,又是原來那個自己了。
而那天在公寓最後一天,自己穿的那件衣服,是一向節約的她,第一次浪費,回到宿舍就換下來丟掉了,她一點兒也不生那個氣質女孩的氣,她只是埋怨自己,具體是怨什麼,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今天她穿的是一個碎花的長裙,無論是花型還是長度都很村的那種,無論初中高中,穿什麼她都很坦然,至少自己學習成績比周圍那些,穿的比自己豔麗的要好不少,這種驕傲之下,那都不算什麼,現在不同了,有什麼不同,她同樣也說不清楚。
洗完臉之後,只重新梳了下頭髮。她沒有換衣服,因爲帶來的另外一套夏裝,還不如這一件。
雖說答應是十分鐘到,等她磨磨蹭蹭洗完臉,這點兒時間已經過去了。
她還特意從前門繞着走,路過對面拐角一家針對於學生的服裝店,在明亮的櫥窗前,那件漂亮的無袖裙穿在模特身上,洋氣而又有設計感,樓薇在門前站了很久,包裏也帶着自己剛剛領的獎學金,想象着自己穿上的樣子,最後卻沒有進去把它穿到自己身上。
這家店以前,陪小朵來過,其實真的不算貴,但這隻針對於別人,以這件衣服的價位,仍然夠樓薇半個月的生活費。
轉過身來,沿着磚石的小路沿走,這時臺階下面的車輛不少,是很多人急匆匆着往家趕的時間段。而像她這樣孤獨走着的,寥寥無幾,連同背影,都是落寞的。
這條路也很長,已經沒有太陽,路燈也沒到時間亮,真是個空白的階段呀,如同自己。
吱……的剎車響和幾乎同時重物落地的悶響,引得她側頭,血就在那個落地的重物旁邊汩汩流出,離她不足三五米,樓薇嚇傻了去,眼睛瞪得圓圓的,眸子裏己經並沒有什麼東西成像了。
倒在地上的單車的輪子仍然轉着,速度越來越慢,另一個騎車的人,沒等自己的停穩,跨了下來,把單車扔在一地上,任它的輪子也一同轉着。
馬路另一側,同樣驚呆了的是那個想見不敢見的人——權恆。他呆愣的時間要短得多,因爲他發現了樓薇。
穿過爲了看熱鬧已經緩慢下來的車流,那個肩膀仍然顫抖,呼吸都停滯的人,被猛的帶進懷裏,砰砰的心跳漸平靜下來。
她錯了,什麼都不重要了,只任性的伏在那個懷抱裏。
所以當他們到達周樂宇音樂小院兒,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天已經黑透。
一進大門,小朵兒就在樓上向他們喊:“你們這叫雙雙遲到”。好像有歧義,不是應該說你們怎麼都遲到了嗎?
樓薇的臉早已經紅成一坨,權恆的嘴角抽動了一下,儘量控制住不讓它彎起來,臉上沒笑,卻鑽進了心裏,蕩起一潭溫柔的波。
“愣在門口乾什麼?趕緊上來,這裏安了空調喲。”小朵喊完就進了房間。
不同於原來裏面的髒亂差,那些雜物通通沒有了,沙發上,只坐着周樂宇,小左則等他們進來,在後面關上門。
“叫我來幹嘛?”樓薇強行壓制了嗓子裏的微啞,故作自然的坐到小凳上。“趕緊給我倒杯水,好渴。”這句話卻又讓自己有了聯想。
臉紅了,再一次。
“兩杯,我也要喝。”他一定是故意的,樓薇肯定。
小朵兒一面拿杯從涼瓶倒水,一面嘟着嘴:“感覺你倆怎麼怪怪的。”
“有嗎?”權恆靠在桌子上,並沒有坐下,眼神偷瞟着樓薇。
“不管這些了。”小朵把水分別遞給他們,聲音很響,眼神也明亮起來。向男朋友吩咐:“周樂宇,快點!”
權恆和樓薇不解蓋住了心虛,都狐疑的看向周樂宇。
他一直坐在沙發上沒動,也沒說話。突地從背後抽出一個綠色的大文件夾,遞給離自己最近的樓薇。
樓薇接了過來是娛樂公司的簽約合同,乙方處,大大的簽着周樂宇的名字。
“這麼快就賣身成功了。”雖然周樂宇不熟,但小朵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樓薇真替她高興。
“豈止呀,而且籤的公司是廣星娛樂呢。”小朵很得意,彷彿被籤的是她一樣。
樓薇一向不注意這些,本來看電影,電視劇就很少,更別說去注意片頭片尾的發行商了。
“很有名嗎?”
“大姐,你是元謀人嗎?最近比較火的花旦可都是這個公司的。”
“祝賀你了,周樂宇,你離夢想又近了一步,早日大火。”樓薇說的很鄭重。
權恆也聽明白了。
“祝賀你,周樂宇,小朵沒有早說,我該準備禮物的。”相對於樓薇和小朵的興奮,權恆平靜的多。
“我在這兒要鄭重的感謝一下樓薇。”
周樂宇這句話喫驚的卻是他們倆了。當事人樓薇瞪着大大的眼睛,以詢問的目光看向周樂宇,又落到小朵的身上。
小朵並沒有急於回答。
而是把牆上拉着的吉它,遞給周樂宇。
緩沉的調子響起,權衡和樓薇快速的交換了一下眼神,誰都沒有得到答案。
第一句歌詞從他的口中唱出,樓薇才明白,是那首自己爲……無疾而終的……寫的小詩。
小朵他們看了沒什麼,反正也理解不了,而對面的權恆,作爲另一個當事人肯定能明白呀。
她慌了,一世英名,不知道以後要被他怎麼嘲笑呢。
到了這個時候,又不能去阻止那樣欲蓋彌彰,只能,聽他唱完,就見對面也在桌子上的那個人的臉,以可見的速度,泛出她見了好幾次的詭異的笑。
樓薇有一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