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思凱穿一身嘻哈風的衣服,走路斜搭搭的,總是低着頭,眼皮向上擡着說話,自從前年被安排接待新生時,樓薇就對他印象深刻,後來卻在權恆那見到他,纔算真正認識。
“你這是幹嘛去了啊?下週你們不是要考速記嗎?”
“你這比我們高中時班主任管的還多。”蔣思凱點着一隻腳尖,腳後跟兒打一個轉,手插在褲兜裏,搖搖晃晃站不穩。
“我就是提醒你,掛科很麻煩的。”
“明明就是以大嫂的身份來管人家嘛。”蔣思凱話是向着她說,眼睛卻瞟向另一邊的權恆。
這一句話說的樓薇滿臉紅透,咂着牙,使勁低下頭。
權恆雖然喜歡看她害羞的樣子,但只限於面對自己,這時當然替她解圍:“看來我有必要找思佳談談了。”
“好,好,好,我認輸,現在有錄音,有錄像,哪還用得着速記呀,要我說,我們學校的課程安排就是不會與時俱進,落後了。”
“我也這麼覺得,”樓薇掀着眼皮點頭,“但是你能讓他們把這個課程取消了嗎?”其實她真是挺喜歡這個蔣思凱,說不出原因,就覺得他太真實。
“梅小朵在宿舍嗎?”
樓薇當然知道他爲什麼總是見一次面問一次她,卻每每裝傻。
“在呀,有事兒?你去找他嗎。”
“沒事呀隨便問問,不耽誤你們了。”胡亂揮了揮手,像跳舞時的那種步伐走了。
“小朵行情還是這麼好嗎?”權恆以爲,蔣思凱對小朵只是認識時第一印象不錯,暫時有好感而已,沒想到一年多過去了,他還是隱隱約約的顯露出什麼。
“和他姐姐蔣思佳就不像姐弟倆。”樓薇倒是對那個男孩,比對小朵的行情更感興趣。
“雙胞胎還會有所不同呢,不過其實和小朵比那個周樂宇要配。”權恆心裏確實是這麼認爲。
“你說起般配,我倒是一直有個問題,”其實樓薇兩年前就想問了,尤其是小朵的媽媽,有一段時間總是暗示什麼。
“說說看。”權恆又扯了一下她的衣服,示意她拐彎兒。
“去哪兒?”
“賣不了你,繼續說呀。”
“小朵長得又不錯,和你又是青梅竹馬,你怎的就沒和她……?”
“這樣的人多了,照你這個邏輯,我現在已經三宮六院72嬪妃了。”
臉皮真厚,樓薇心裏想,卻在心裏腦補那個畫面,想到之後,咬了咬嘴脣,笑容都有些詭異了。
“你想到了什麼?”權恆感覺不妙,一隻手過來,扣在她肩膀上,不光是那種審視和探究。
“什麼也沒想。”樓薇當然不承認。掙開他,向前小跑了幾步。
“你別走,肯定沒把什麼好事情扣在我頭上。”
樓薇在前面轉過來,倒着走幾步,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脣,“想到了一本書的插畫。”眼睛很明亮,這明明就是平時她使壞調皮的表情。
“哪本書?”權恆正揹着陽光走,雖然距離有兩三米,但對方在陽光照耀下的睫毛都閃着光。
樓薇忍着笑:“《光緒的後宮》”說完就還想逃跑。
“小心。”權恆的這句提醒還沒有落地,樓薇胳膊和肩膀就撞在路燈杆上,險些撞到頭。
哎呦一聲,撞的不輕,權恆忙上前查看,“怎麼樣?”
“還好。”其實疼的不行,權恆剛過來手指輕輕碰了她肩膀一下,都有些呲牙咧嘴了。
“算了,還是繞過去去公寓吧。”權恆忙鬆了手,不敢再碰。
“我真沒事兒。”
“走吧。”這時候的權恆臉已經沉下來,繞到她左面,拉起她另外一隻胳膊,穿過丁字路口,進了澤潤園。
“你先坐下,”一進門,先把樓薇給按在沙發上,蹲在她膝蓋邊,去卷她的袖子。
小臂,沒有什麼明顯傷痕。
“我都說沒事了,剛纔你想去哪兒?”
權恆還沒有回答,站起來,低下頭,去扒她的衣領,想看看她肩膀怎麼樣,此時去他們經常去躲清靜的小水塘,在它變成高樓大廈之前,偎在那裏看看風景,雖然也很浪漫,但不那麼重要了。
樓薇脖子縮了縮,覺的有點不好意思。權恆卻顧不上,看領口太小,快速的動手解了兩個釦子,向下一拉,果然,肩膀上青紅一片。
快幾步去開冰箱,卻沒有發現冰塊兒,只好拿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放進去的的魚丸,用保鮮膜包了,過來給她冰敷。
看他一系列的動作,緊張的表情,樓薇疼痛不怎麼覺得,心裏反倒暖暖的。
突來的冰涼,讓樓薇顫抖了兩下。
“骨頭不疼吧?”
兩個人離的很近,樓薇眼睛所及處,是權恆的耳根和側頸,皮膚的絨毛,看得根根分明,都散發着他獨有的氣息,喉結隨着他的呼吸,也起起伏伏。
權恆輕揠幾個冰凍的丸子,在她的肩膀上滾來滾去,滿臉心疼。
“好些了嗎?”
“嗯”樓薇喉嚨裏發出幾不可聞的聲音。
“看了吧,嘲笑我要受到懲罰的。”說這樣的話,語氣卻膩的化不開,只變成一團,輕輕的揉進她的耳朵裏,順着耳朵,直包蓋在心上,溫溫軟軟。
樓薇覺得,能擁有這個人,上輩子做了多少善事,天天伏在各路神仙腳下,五體投地求來了他。
又冰了一會兒,權恆才把化的差不多的丸子收了,扔進垃圾桶裏。再去仔細看青紅的部分,用指腹輕輕觸摸下,好似和健身皮膚差不多了。
“散散淤應該馬上就好了。”回頭看樓薇的臉,對方眼睛都快粘到自己側臉上了。
手撥了撥她的劉海,脣在額頭上印了一下,“我這麼讓你着迷嗎?”
樓薇自己覺得,快流口水的那種沒出息都掛在臉上了,真是太丟人了。
躲了他,向後仰,裸露的肩膀卻又撞到沙發上,條件反射之下又向前彈過來,一頭紮在權恆懷裏。
“看來是被我說中了。”樓薇就更不好意思了,卻無路可撤,這時她只好以進爲退,用自己沒有受傷的那隻手,伸過來反抱住權恆,頭臉也貼着他的胸腹。
在心裏壞壞的倒數着五個數,5,4,3……肯定不出五秒,他就會撤開這。因爲以往,他都是這樣,自己越是害羞退卻,他就越愛逗弄自己,不揩到油,堅決不罷休。
反倒是自己主動的時候,他反而是會放棄進攻,樓薇以爲權恆也許是不喜歡自己貼上去,卻不知道,這個大男生,如同她一樣,也是因爲害羞。
就比如此時此刻,樓薇鼻尖的氣息全部噴在他腰腹上,而她的頭頂柔軟的頭髮,蹭着自己的下巴,不僅讓他感官上非常舒服,那頭髮彷彿掃在他心尖兒上,每一根都會引起狂跳。
他是想避開的,卻另一種力量,牽引着他去細細感受。所以這次樓薇失了算,在心裏數了好幾個倒數,對方仍然前傾着站在那兒,下巴還左右掃着自己的頭頂。
她剛扭了一下。
“別動。”那個聲音就從頭頂傳過來,音量不大,卻讓她身不由己的按照他說的果真一動不動。
久違的親近又來,無形的疏離,都能感受,卻抓不住,該多保持一會。
不知道過了多久,樓薇都坐麻了,她覺得對方以奇怪的姿勢站着的腿應該也麻了。
手指在他腰上按照順序輕輕撥了一下,彈鋼琴那樣,權恆才放開她,順勢坐在她身邊,腿確實是有些麻了,權恆卻不好大動,只在鞋裏展了展腳趾,悄悄繃了幾下腿上的肌肉。
總要說點什麼,才能過渡的毫無痕跡,他剛想張口說,自己去給她倒杯水。
對方卻找了個更突兀的話題:“對了,我忘了跟你說了,小朵兒也偷偷的和周樂宇去領證了,你要不要和朵媽朵爸悄悄透露一下。”
“什麼時候?”權恆倒沒有特別驚訝,小朵做事情一向如此,他倒是更感興趣具體時間。
“說8月8號。”
“也對,周樂宇大些,小朵也過了20週歲。”
聽他這個語氣,倒是不想管的意思。
“事情太突然的話,叔叔阿姨不會怪咱們,沒和他們提前通氣兒吧?”
“我找個機會,悄悄透露給外公。”老爺子是有智慧的,肯定會比自己直接說合適。
“嗯。不過你不覺得周樂宇責任心有點差嗎?”
“有點。”
豈止是有點兒,簡直就是不尊重小朵家了吧,“你好像對他很滿意呢,都沒有阻止過。”
“我其實不喜歡他,不過那都是別人的事,我沒有干涉別人,生活的習慣。”
“那個叫關心啊。”
“你好像很喜歡讓我關心別的女孩呢。”
“哪兒有,明明是覺得不妥,拿出來說說。”
“看來我們是趕不上了。”權恆卻不想說這個,只頗遺憾的說。
“啊?”
“我是說8月8號。”
樓薇臉倒是沒紅,眼睛卻睜得大大的。
“這是什麼表情?你沒想過嗎?”有點挫敗感。
就算是最裏角落裏最小的心思,樓薇都不敢想,她臉色憂沉了下來。馬上又趁對方沒有側頭看她,最快的速度把表情恢復自然。
“還沒畢業。”隨手拈來一個藉口。
“嗯”權恆眼睛仍然看着前面,輕輕的應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