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阿姨，你回國了？”
“是呀，馬上畢業了。”
“那好的，恆哥也會去呀。”特意把恆哥兩個字說加了特別重音，生怕樓薇聽不見。
“那好，不見不散。”
掛斷電話，還故意偷瞄着樓薇，剛剛明明只是拿了書在那看，這會兒竟然還抱了自己的復讀機，耳機都塞上了。
他此刻在哪裏，坐着還是站着，皺着眉，還是眯了眼，樓薇都想知道，她甚至想象，他把袖子擼到小臂上，拿了鉛筆手工作圖，或者哪一根髮絲被一陣風吹過，顫動兩下，返了哪一縷陽光。
何承承這一段時間很不對勁。臉色蒼白，說話也不像以前那樣有力，這時候還躺在牀上。
“小朵兒，你要去查查自己的耳朵了吧，你是生怕對方聽不見，還是怕……”她故意頓了頓“……我們聽不見呀？”學着小朵，在“們”字上放了重音。
見她這麼配合自己，小朵還從樓薇的身後過，故意撞了她一下，樓薇向裏挪一挪，小朵仍裝成擠不過去。
樓薇無奈，摘了耳機，抱着書就走。留下何承承和小朵，相視搖頭。
小朵還沒有赴約，權恆就發來信息，讓她別透露公寓的事情。這個小朵能理解，回信息答應了，卻在要求一起去厲秋行時被拒絕，非要自己走自己的，小朵暗想：我還不想和你一路呢。
厲秋行回來的次數並不多，見權恆每年都有限，更別說小朵了。
看見她穿着個紅色短連衣裙，出現在餐廳門口，都沒認出來，實在想象不出那時候的小女孩，出落得亭亭玉立。
直到小朵走到她桌子前，喊了一聲“厲姨”，厲秋行纔再仔細辨認之下認出她來。
“竟然，都這麼高了，也漂亮了許多。”
“厲姨倒是沒怎麼變。”她的知性和優雅一如既往，這一點實在不是小朵恭維她。
“嘴這麼甜，來快坐下吧。”說着把菜單遞過來。“我已經點好了，你看看你愛喫什麼。”
又把早已經端上來的果汁推到她面前。
“好幾年沒見了，要是在外面還認不出來呢。”
“這幾年您一直在外面忙，回來的不多呢。”
看着跟上來的服務生，道：“跟這位女士一樣。”她一見了好喫的，就犯了選擇困難症，乾脆就不選了。
“是呀，還真多虧你爸媽幫忙照看權恆。”
“恆哥哪用照看呀，學習什麼的都不用別人管，反倒是他沒事就給我補課。”小朵說的是實話，不過就是對方給自己補課的成效，看來是真的不佳，不然自己怎麼會混到東金融去，還是個專科。
厲秋行從旁邊的座位上拿了兩個紙袋，一黑一白，放在桌子上，推到小朵面前。
“這是給你爸媽的禮物，代我向他們問好。”把白色袋子向前多推了一下：“還有你的一份兒，看看喜歡嗎。”
“你看您這麼客氣，還帶禮物了。”小朵兒說着去拆那一份白色包裝的，是一瓶香水，在東江的商場她沒有見過。
“只是個心意。”
“謝謝厲姨，這個真的挺特別的。”
“這是倫敦限量的呢，適合你這麼大的小女孩，你喜歡就好。”
“喜歡，喜歡”小段開心的把禮物收在身旁，想着周樂宇會不會喜歡。
“你今年就要畢業了吧，和家裏商量，有什麼打算嗎？假如你要出去，我倒是可以幫你想想辦法。”
恆哥這是真的要走嗎？怪不得他也不聽勸，看來這件事到底是誰的錯，也不能只一味的責怪樓薇自尊心重呢。
小朵想着忙搖頭：“我就老老實實在東江呆着吧，我就不是個讀書的料。”
厲秋行笑：“你爸媽的生意正好缺個幫手，在國內呆着也好，不是正好專業也對口嗎？”
小朵一面回答，又四處打量，看權恆還沒有到，“我只能慢慢學，恆哥專業特別突出呢，這次比賽肯定能有好成績。”
“要說現在建築，還是要出去學，這回比賽就當練手吧。”
小朵在心裏感嘆，果然是親母子，說話這輕描淡寫的樣子，能把這麼大規模的比賽都說成拿來練手。高知的傲嬌自己果然永遠懂不了了。
這時候權恆從外面進來。小朵首先發現了他，忙擺擺手，自己可不想坐在這兒，不停被一個長輩碾壓。
厲秋行見兒子少，倒覺得權恆一直如此。
“坐小朵身邊吧。你喫什麼，還是蔬菜沙拉嗎？”
權恆捱了小朵坐到母親對面，即使面對她們，說話也是沒有溫度：“今天倒是想喫肉呢，服務員牛扒三分熟，一杯白水。”
他這樣點菜，厲秋行沒覺得怎麼，倒是小朵驚訝的寒毛都快豎起來了，三分熟能喫嗎，雖然自己並不排斥西餐，但這也叫茹毛飲血，好吧。
“怎麼來這麼晚，讓我們兩個女士等，這個很不紳士哦。”可能是因爲有小朵在，厲秋行想把氣氛搞得活躍一些。
“有點事耽誤了。”權恆簡單回答。
“你能讓我兒子遲到的事情，我倒是有興趣聽聽。”這時候服務員上來別剛纔她倆點好的菜，擺好之後，用白布巾擦了一下自己剛纔端的地方。
這種權恆想起了樓薇的這個習慣，當時他還覺得不經常充滿了細菌，並不比手乾淨，不如不擦。
一時走神兒，竟忘了母親剛對自己說的話。
見他久久不容，小朵兒倒是機靈，圓場：“恆哥參加了建築比賽，估計這會兒腦子裏正往外冒創意呢。”
“不是已經結束了嗎？”厲秋行能知道，權恆並不意外，畢竟是圈子內部的人，誰隨便說一聲都能聽到。
何況她有着那麼多的同學，堅持在本行業內的，此時已經在建築界都有一定地位了。
“是啊，正在等結果。”即使對着自己母親，仍然是在飯桌上少言的習慣。
“哪能透露一下你的選題嗎？”
“出了結果你就知道了。”評委當中少不了她的熟人，自己可不想明明是憑了自己本事，卻留個被人詬病的把柄。
厲秋行能猜出兒子的想法，小的時候開家長會，即使自己在國外，也從不讓外公參加。現在仍然是這個性格，確實很讓自己欣慰。
“恆哥肯定表現出色，這個我確定。”小朵在長輩面前其實還是蠻會說話的。
“看來小朵對你恆哥的認同度還很高呀。”厲秋行意有所指。
“那當然，這些年您不在不知道，他幾乎是我們全體女生的偶像勒。”
“這樣呀，我都沒有聽他說過。”這回語氣更明顯了。
權恆怕母親有所誤會，忙插言道：“沒想到這恭維有點過了，還不是哄着我給你買衣服。”
沒想到他這樣說，厲秋行誤會更深了。
“做男生不要這麼小氣，生活費沒有了，可以跟我要，給女生買個衣服算什麼。”
小朵也聽出不對勁來了，還沒想出說什麼話堵住她想法。權恆就先開口了。
“以前我也是經常給她買的，自從她有了男朋友，品味變了，也用不到我了。”
一句話就把自己賣了，這邊父母還沒搞定，鄰居阿姨又知道自己的事情了，小朵真是無語。
厲秋聽出來了兒子的意思，也附和道：“小朵兒確實長大了，都有男朋友了，你看你恆哥，天天跟個木頭似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有女朋友。”
以爲平時權恆很獨立，對孩子的關心少，想來自己的兒子也有20多了，卻從來沒有聽他說過任何一個女生。
“也許是一般人，恆哥看不上吧。”想到了好友樓薇這幾天雖然掩飾的很好，但明顯不愛說話，一頭扎進書堆裏，飯都懶得喫。爲她憤憤之下，小朵說話有點陰陽怪氣，還故意狠狠的瞥了他一眼。
厲秋行以爲是小孩子之間開玩笑。
“不過沒有也就算了，現在也不着急，等到了歐洲，再多認識些女孩子，也許就能有閤眼緣的呢。”
看來他確實是要走了，小朵兒就更來氣了，看來，兩個人鬧矛盾，恆哥這邊的原因要多一些了，虧自己還替他說這麼多好話。
“是呀，外邊廣闊天空，我們鄉坪的女孩子，見識太少，慢慢的還真跟不上，別人的步調了呢。”
權恆聽出她是什麼意思，表情卻沒有變化，臉依然是剛纔進來時那樣冷着，聽不到一樣。
沒有得到半點回應，或者是反擊，小朵更鬱悶了，話也不說，只聽權恆和母親談論出去讀書手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