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有其他別的原因吧？”兒子已經20多歲了，也不是沒有別的可能，但這個，在她心裏一閃而過，權恆和自己說話的狀態，完全就沒有戀愛中少年患得患失的模樣。
“或許這次事件，能夠得到經驗，甚至是教訓，到時候我想通了，繼續去讀也說不定。”
這樣的回答，任誰聽也不會相信，只是緩和安撫。
談話都沒能說服權恆，接下來的幾次當然都是無用功，在一週之後，厲秋行只好放棄。
蘇罄玄卻在這段時間裏私下約見了權恆，地點就在東大幾次他臨時來講學的辦公室。
“老實說，原因是不是上次那個女孩？”蘇罄玄坐在辦公桌後面，他一來就開門見山。
權恆不想把母親的注意力引到樓薇身上，只裝傻。
“哪個女孩？”
“放心吧，我沒和你媽說，也沒打算和她說，咱們兩個私下談談。”
權恆放鬆下來，到對面的座位坐下。
“也不都是她的原因。”
“那就是大部分咯？”
“所以你要替媽媽勸我？”
“也不算是勸吧，就是想提醒你一下。”
“蘇伯伯覺得我不應該這麼做。”
“你已經成年了，從你過18歲生日那一天，你應不應該做，去做什麼，都由你自己做主，就算你爸媽，頂多也是勸導。”蘇罄玄說得誠懇。
“謝謝蘇伯伯能理解我。”
“其實你現在，就和當初你媽不聽任何人的勸，無反顧的選擇你爸，情形很相似。”
“所以我也會失敗？”和父母一樣？
“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和你媽性格和做事方式太像了，什麼事都是想好了就不惜代價。”
“但是樓薇和我爸不一樣，我也不會是我媽。”
“你媽當時又何嘗沒有這個自信呢。”
“你還是覺得我判斷錯了。”
“其實你完全沒有必要在這時候做出什麼選擇，既然你們感情好，又怎麼會影響你出去讀書呢，難道她不想等你？”
“是我自己等不了。”
蘇罄玄低眉斂目抿嘴輕笑：“她也同意了？”
“她會同意的。”
“真怕你以後會後悔。”蘇罄玄知道權恆不是那麼好勸服的，還是說了一句。
“我不會。”權恆回答的很迅速。
“希望你做的一切犧牲都值得。”
“對我來說，所有心甘情願的付出都不叫做犧牲，她何嘗不是下了很大決心才願意跟我的呢。”
久久，蘇罄玄才一句：“那我作爲一個長輩祝福你們。”
其實他還可以選擇去和樓薇談，但是他沒有，這個惡人輪不到自己。
“謝謝蘇伯伯。你還別說，長輩裏，你是第一個祝福我的。”
蘇罄玄看着這個長相酷似權新建，神情又肖厲秋行的男孩兒，有時光倒流的錯覺。
那一年，所有的親友都找李秋行談過一遍，自己也是最後一個，卻是第一個祝福她的，以至於在厲秋行離婚的這十多年，他加倍自責和心疼。
而現在權恆又在同一個處境下，做了相同的選擇。
“我希望過不了太久，你能證明你這個選擇是值得所有人祝福的。”
和蘇罄玄談完就有一節課，上完回公寓，這一切他都選擇不和樓薇說，在對方還沒有明確表示時，隱瞞是最好的。
“怎麼沒等我就做飯了？”開開門時，滿屋子都是飯菜的香氣，桌子上已經擺了一道釀香菇。廚房裏不知道她在做什麼，油煙機發出呼呼的聲音，味道微嗆。
“從今天開始還是我做飯好不好？”樓薇繫着圍裙，回過頭來很自然的迎着他湊近的臉，輕啄了一口。
“我都說，以後什麼都不讓你做的。”
把手攬在她後腰上，看着鍋裏滋滋響着的好像是虎皮尖椒。
“那總要給你時間練習呀。”
“原來還是嫌我手藝不佳。”
“是你實在不適合做飯，看了菜譜做出來的也白搭。”樓薇把最後一隻尖椒填滿了餡兒，也放進鍋裏，權恆在背後說話，氣息讓她頭髮扎着皮膚，癢癢的。
“那好吧，我慢慢學，學好了，再解放你，其實最近我也喫得夠夠的。”
樓薇沒忍住，笑出了聲：“我還以爲你味覺失靈呢，你不太能喫辣，我在幫你做別的。”
“算了吧，我選的辣椒特別辣，我喫起來都有點兒燒，你要想喫，下次我買微辣的做給你。”
“你人這麼辣，我不照樣喫在肚子裏了。”
“去，三句話不離……不離……”
“不離什麼？”
樓薇沒回答，關了火，把菜盛好，抓住他的手腕，在他懷裏扭過身來。
“你老實說，如果到現在，我仍然沒有……”
“沒有什麼？”權恆故意逗她。
“沒有和你住在一起，你是不是就……”
沒等她說完，權恆打斷她。
“你問這句話，就等同於我問你的，如果沒有上次打架的事情，你是不是寧可錯過我是一樣的。”
權恆表達了他的意思，樓薇卻更加堅定的以爲他是默認了，她垂眼看着他胸口，在心裏默默的問，你對我的好能堅持多久。
而嘴裏卻什麼都沒再說，從懷裏輕脫了出去，轉回把盤子端在餐桌上。
“喜怒無常的。”權恆是抱怨的語氣。
樓薇揹着身，勉強把臉上的肌肉放鬆了一下，纔回過頭來面對他。
“我現在都離不開你了，尼德蘭大學，你還是早去吧，這樣還能早些回來。”
“怎麼了？兩個月才幫我做了一頓飯，就煩了？”
“我是說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我早就決定了。”
“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未來負責，你必須想清楚。”
“你得爲我的未來負責，因爲我已經想清楚了。”權恆站在不遠不近的距離上，盯着她的眸子，一瞬不瞬。
“我不再擔心了，我相信你，所以……”
“人生沒有幾個三年可浪費，這是我們最好的時光，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和你在一起。”權恆向前幾步，伸出一隻手，等她來牽。
樓薇覺得自己根本就負擔不起他的未來，看着他伸出來的手，一時沒敢動。
“那我就第三次再問你一遍，別的你都別想，就問你願不願意和眼前的我，以後的每一天都在一起？”權恆依然堅持。
樓薇心裏如同裝了風鈴，權恆每一句話猶如柔風過境，引起一串清脆，自己又實在捨不得他。
猶豫着邁出第一步，指尖相觸，被拉了過去。
可是自己要做什麼才能回報他？樓薇沒有想出半點兒。
兩個人坐到飯桌上，飯菜都已經涼了。
在吃了幾口香菇墊底兒後，權恆也夾了一條虎皮尖椒，咬了一下辣椒的尖兒，“還好，並不是特別辣呀。”
樓薇把筷子揚在空中，就等辣味刺激到他的味覺。
“咳，咳……”
“還說不辣嗎？”樓薇把湯遞給他，用自己的筷子夾了他筷子上的，咬了一口的那個辣椒，毫不嫌棄的吃了起來，沒有半點兒被辣着的反應。
權恆忙喝了口湯，半天緩過來，“這種對味蕾的灼傷感，有這麼美妙嗎？這麼多人都喜歡辣味的東西。”
“那你對何承承他們這樣的容成人，一頓都離不開辣椒的，同樣是不可理解，上次她還和我說，不帶辣椒的菜，讓她感覺自己身處原始社會。”
“辣椒不過幾百年的歷史，還原始社會了。”
這樣讓權恆想到另一件事，自從第一次樓薇給自己做飯，可從來沒有做過這麼辣的，今天這是怎麼了。
“形成口味也是幾百年呀，幸好鄉坪人喫東西，倒也沒有非辣不可的地步，不然外面飯店可選的不多，你只能天天在家喫飯啦。”
“你想說什麼？”剛纔她明明已經默認了，這是又要勸自己嗎？
“我想說，以後咱們兩個儘量不互相遷就，看看，還是不是會像以前一樣那麼和諧。”
“剛纔我進來的時候，你做這個菜，就是爲了藉此勸我的吧。”
“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要借它，幫你打預防針。”
“我這個人適應能力很強的。”
“我恰恰相反。”
“不要故意嚇我。”
“我感覺幸運的像做夢一樣，所以總想把夢境敲得結實一些。”
權恆拿筷子敲了敲她的頭，“你根本就不用擔心減肥的問題了，天天想這麼多，你是不會胖的。”
樓薇縮了縮脖子：“你怎麼也喫飯，說起話來了？”
“都被你帶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