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去了一週,那個人沒有半點消息,樓薇也從無限的想象與猜測之中漸漸變回理智。
被拋棄這種可能,漸漸佔據了大多數可能性。
也許再多等等,他就會聯繫自己的想法,在不知不覺中也被壓了下去。
她也不再嘗試着聯繫權恆,也不刻意的等那個或許永遠都不會來的電話。
這幾天雖然她住在宿舍裏,但是生活用品和換洗的衣服都在公寓,總不能什麼都用何承承的。
還是都要搬回來,趁中午的時間,去澤潤園,只走到小區門口,心裏就泛上了酸意,這是自己給他做了兩年飯的地方,也是這五六十天兩個人的愛巢,此刻卻被單方面廢棄了,硬着頭皮上了11樓。
裏面沒有半點變化,只是明亮的桌面有了灰塵,走的時候忘了把吊牌反過來讓工作人員打掃了。
收拾東西時,自己卻爲了難,拖鞋是情侶的,衣服是情侶的,就連內衣都是,還有衛生間放着的牙刷,放在同一個牙缸裏,款式和顏色都一樣,兩個人曾經在鏡子前,滿嘴的泡泡,互相爲對方刷牙,拿着自己的牙刷。
這些親密轉眼就都散了。
把自己的衣物運來時的那個十塊錢的花袋子,被權恆扔掉了,樓薇找了半天,看到了,和他一起去買牀品的,那個外包裝,有拉鍊而且容量不小,就用它把自己的東西都裝走吧。
夏季的東西並不厚重也不多,用了一個小時,把它全部裝進袋子裏,還好並不重。
剛要關臥室的門離開,想起所有的內衣都在櫃子的抽屜裏。
樓薇站在臥室門口很久,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想在這呆的時間長一些,她還是返回去,打開衣櫃蹲在最下一層。
抽屜裏內衣整整齊齊的,最後這一次都是權恆疊的,而且當着她的面一件一件,用手指挑起來,慢慢摩挲着疊,“這一件是那天穿的,雖然很醜,但因爲有紀念意義,我還是留下了。”
“這一天你還有?這是那年冬天我給你買的吧?不用這麼珍惜。”
“這一件是五次那天晚上穿的,我看看有沒有撕破。”
“這一件和我的是情侶的,你穿着最性感。”
……
樓薇手伸了過去並沒有拿出來,而是停在半空,這些是應該讓它放在這兒還是丟掉,要麼就拿走,她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就像現在並不明朗的關係。
關上抽屜,剛想把櫃門拉上,又看到了那牀灰色的牀單,這個最久遠,那年冬天她第一次進這個公寓,就發現無論是窗簾牀單還是沙發,全部灰濛濛的,當時還覺得特別符合權恆的氣質。
“這個不要洗,在袋子裏好好放着,上面可是有你……的證明。”
樓薇不敢再想,匆忙拉上了櫃門。
走到門口,纔想到自己手上那個閃閃發亮的戒指,這一段時間,自己仍抱着希望,並沒有脫下來,並且想他的時候就摩挲一下,反而比以前更閃亮了,輕輕的摘下來,不知道該把它放在哪?想了半天,又戴回去,還有機會當面還給他嗎?或者……
走到臥室門口提起袋子,最後看了一次這間房子,帶上門離開。
剛剛出門,久久站在那,心裏擠了萬千種不規則的情緒,相互撞擊上下翻動,還是沒有調整成讓自己平衡的態勢,它們太膨脹,擠走了心,塞得整個人都重重地。
還沒有邁步,電梯自動打開,裏面出來一張和權恆有九分相似的臉。
樓薇被這張臉震驚了,更是不知道挪開。
正如她腦子裏的那一閃念,這個人是到這間公寓來的。
只幾步走到她面前,與她不過一米的距離。
這下她更看清了,除了髮型不同,眼前的這個人更瘦一些,幾乎與這兩天自己心心念唸的,消失的那個人沒什麼不同。
沒有想到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沒有怎麼樣,現在他放下自己悄無聲息的走掉,卻以這種方式見家長了,想想還真是諷刺。
“你……”
“你是權恆女朋友吧。”
是嗎?樓薇現在還真是不敢確定了。
那就不承認,也不否認吧:“我叫……樓薇。”
“小樓,我是權恆的父親。”
“權……叔叔,你好。”
“聊聊?”
樓薇有些侷促,向左右看了看又提了提自己手裏的行李。最後又按開了這扇門的密碼,好像權恆提過,這裏應該是他父親給的。
權新建跟着進了門,這裏面的整體色調跟裝修佈置好時,完全不同了,窗簾是米黃加了蕾絲邊的,茶几上的紙巾盒是俏皮的小企鵝形狀的,垃圾桶都是綠色的花型,整個房間充滿了生活氣息。
權新建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家裏很久沒有住人了,也沒有水……”樓薇不知道如何招待他,也不知道該不該。
“沒關係,你也坐吧。”
樓薇怯怯的坐在單人沙發上,後面空出了好大的位置,只坐了一點點,腰挺得筆直,腿並的齊齊的,手也不知道往哪放。
心裏想象着某些情節,“這是1000萬離開我兒子……”
“你覺得你配得上我兒子嗎?……”
“家裏已經給他找了更好的對象……”
諸如此類,要是真的發生就好了,起碼還能證明,他這幾天沒有出現,並不是他的本意,這點兒希望被提了起來,樓薇在心裏甚至是卑微的祈禱了,指望着這個中年人說出類似的話。
然而對方說的第一句話就讓她徹底的放下了這一絲僥倖。
“他一直沒回來嗎?”
樓薇點點頭,看來眼前這個人也不知道他的狀況,被提着希望的那根線,一下子被剪斷,她也隨着墜了下來,卻落不到地上。
“我正想搬走。”
從剛纔她拿的行李已經看出了。
“你們……”權新建斟酌了一下,“他說什麼時候來接你了嗎?”
應該說什麼呢,他壓根兒就是無聲無息走的?雖然這是個事實,但是有自己的嘴說出來,真的好難,還是搖頭代替吧。
權新建對這個女孩的背景還是有所瞭解的,由她的表現也看出了對方如同自己這個父親一樣,被拋棄了,“我一直希望他能留在我的身邊,你也是吧?”
這樓薇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久久才憋出一句:“可能,這不是他的希望。”
他不希望留在父親的身邊,而自己,也不是留住他的理由。
“做個出色的設計師,一直是他的夢想,我只是想給他提供一個平臺。”並不是想束縛他呀,然而此刻,同樣對着她解釋也沒什麼用。
“我知道。”
“或許,或許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和你聯繫,你能……能幫叔叔解釋一下嗎?”
樓薇更喫驚了,他已經一週沒和自己聯繫了,兩個人也有十天沒有見面了,他還會在找自己嗎,到底算不算是正式分手了呢。
“嗯,”如果有可能的話,後半句她沒說,因爲她自己都已經不抱希望。
“暢暢很喜歡你呢,回家和我說了幾次。”
“她也挺可愛的,活潑開朗。”
“假如權恆回來或者是有其他的別的消息和計劃,你不方便找我,你也可以告訴暢暢,她的聯繫方式你有吧?”
“手機裏存了她的電話號。”
“那好,我先走了。”權新建站起來。
樓薇本來想說,一起走,聽完了他的話,實在是想在這兒多待一會兒,於是也跟着站起來。
“我打掃一下再走。”誰知道僅此一句感動了自己,眼睛竟然有些熱了。她忙眨了眨,逼回去。
“好。”
再擡頭就是搖晃着的門了。
樓薇緩緩的走過去,輕輕把門關上,坐到門邊的地上。
或許,下一秒,密碼的聲音就會響起,他就會推門進來。
笑着摸摸她的頭,說一句:“傻瓜,這一週有沒有更想我?”
然而就在門邊坐着等了很久,閉着眼睛,每一次睜開,這個想象都沒有成真。
時間過得很快,以至於下午的課開始了,她都沒有察覺,何承承的手機急急的催她。
“這節課要點名,還不快點來。”這就是電話的忙音,和瞪着眼睛圓圓更加茫然的她了。
她並沒有去上課,果然談戀愛是耽誤課的,因爲有失戀這個環節呀,不只是高中,大學還不一樣。
假如因爲失戀,沒有心情去上課而掛了課,也算自己年輕任性了一回吧,要是原來的話,她都不知道自己會有多擔憂呢,現在竟然很平靜待在這裏,任外面發生多大的事情,都影響不了自己的小世界了,除非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