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恆不是很確定,於是也拉着吳凝,坐在他旁邊,舉止很是親密。
“怎麼會呢,你小時候我也見過,那時候是個矮胖的,沒想到長大了一表人才。”
吳凝做了幾年生意,場面話說得很好,至於是不是真的記得他,都不重要。
跟着他們一起寒暄了幾句,沒幾分鐘就開飯了。
“這道番茄牛腩你最愛喫,嘗一嘗這次做的怎麼樣。”
菜剛剛上桌,幾個人剛剛落座完畢,吳凝就先夾起了一塊放在權恆的盤子裏。
“這個香酥卷,我記得你也愛喫,”權恆同樣夾起來一塊,放在吳凝的小碟兒裏。
確實像相處了幾年的情侶,親密小動作互動不斷。
吳伯伯吳伯母相視一笑,對這種溫馨的場景,甚是滿意。
“你們倆秀的一手好恩愛呀。”
說這話的時候,蔣思凱臉上雖然笑着,語氣也是半羨慕半開玩笑的語氣,但權恆怎麼聽着都有諷刺的味道。
“小凱今年有多大了?”吳拓以一個長輩的口氣問蔣思凱,就像所有自己兒女,已經有了歸宿,開始操心親戚鄰居家的孩子,是一個道理。
“25了。”
“那也不小了,有女朋友了嗎?”
“這個……”蔣思凱猶豫了一下。“……有過。”
“年輕人嘛,就應該在這個時候,好好享受人生,談談戀愛,兼顧事業就行,等過幾年,又反過來嘍。”
“吳伯伯說得是,是應該多談。”本來他想在這個多字上加個重音,想着這樣的場合,畢竟是半陌生人,最後還是沒有。
整頓飯的氣氛很好,丈母孃看女婿,尤其是向權恆這樣各方面都很優秀的,自然是樂開了花的那種。
由於時間很晚了,喫完飯只聊了兩句,沒有過多的停留,吳凝就把權恆和蔣思凱送了出來。
“你們兩個路上小心。”後面的門還沒有關上,吳凝伸出胳膊來搭搭權恆的肩,不經意的回望了一眼,看了看蔣思凱,又收回去。
“你先回去吧,有什麼事兒再找我。”
這話說的有點兒……,不像情侶告別的話,念頭只是在心中一閃,蔣思凱並沒有放在心上。
“嗯,你什麼時候回也跟我說一聲。”她指的是回尼德蘭。
“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在這之前儘管給我打電話就好。”……他又交代了一遍,好像是怕她不好意思,麻煩自己一樣。
吳凝點點頭,目送兩個人離開。
從離開別墅到坐上車,直到回到自己家門口,蔣思凱都不再說話了。
看着駕駛位上開着車,表情很放鬆,似乎特別愉快的那個朋友,蔣思凱心裏升騰起涼意。
自己大三那一年,幾乎見證了樓薇從100斤瘦到八0斤的過程,那時候的她,從對未來充滿嚮往的神采飛揚,到後來,僅僅半年的時間,彷彿被抽乾了血肉一樣,形如枯槁。
車快到了他家門前,蔣思凱把手臂伸長,屏幕離自己遠遠的,故意把手機裏自己偷拍的那張照片打開。
權恆降低車速,不經意的掃了一眼,蒼白的臉打着點滴的手,再熟悉不過了,這不正是在夢裏重新投到自己懷裏的人。
“這張照片……”
蔣思凱劃過那一張,像沒有聽見一樣,看別的照片,直到車停穩了,按了關屏鍵,並不理會權恆,下車離開,也沒有回頭。
車的發動機仍然響着,權恆拿起手機,想打個電話,卻想起自己早就沒有她的號碼,想打給喬嫣然,現在的時間已經近12點了,而梅小朵是不會理自己的,或許此刻她已經在家裏了吧。
思及此,車子轉過來彎兒,他不知道自己開的多快,只知道從這個位置,平時不堵車的時候,開到公寓大約需要40分,今天卻只用了20分鐘。
把車停穩,從地下升上電梯,電梯上閃亮的數字好像凝住了一般,很久才動一次,終於到了11場,疾步從電梯裏出來,那扇門果然就是緊緊的閉着,沒有半點聲音。
掏出手機打給蔣思凱,卻被對方一遍一遍的掛斷,最後乾脆關了機。
權恆無奈,轉身開了自己的門,進去之後脫了外套,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掛好,而是甩在沙發上,在客廳裏來回踱着。
終於在半個小時之後電話響了,也許是蔣思凱不再生氣了,打電話告訴自己情況吧。
“這個時間國內都午夜了吧,打擾你了嗎?”陳家康也是臨時想起來時差的事情,猶豫了半天,自己太着急,還是打了這個電話。
“還好,我還沒睡,你有事兒嗎?”
“我給你的辦手續的資料好像少了一樣,我要不然發過去件寄給你。”
“那好,你記一下地址。”
陳家康早就準備好了紙筆,權恆說了兩遍,他就都記下了。
“聽你的聲音有點疲憊呢。”記完了地址,陳家康順帶着說。
“還好,剛從吳凝家喫飯回來。”
“哦,她好嗎?”
“你這兩天沒和她通電話嗎?”
“昨天有打過,她說挺忙,還不錯。”
“嗯,是,挺不錯的。”
同樣是得到肯定的答覆,陳家康把氣沉下去的聲音都聽到了。
“手續好辦嗎?”
“應該問題不大,我交給朋友了,她有這方面的關係,對流程比較熟悉,比別人辦可能要快一些。”
“那我到了肯定要好好謝謝他。”
“估計你到的時候,她已經在國了,不過我還是會轉達你的謝意的。”
“嗯,同樣謝謝你,爲了我的事兒來回跑。”
“這個倒不用,又不是專程的,我回來主要是探我父親的病。”不知道是堵自己的心,還是堵人家的嘴,他還是以父親爲藉口,說了自己回來的理由。
“那我仍然要感謝你,這個時候還幫我。”
“少客氣啦,來了之後繼續能喫你做的飯纔是實在的。”
“沒有問題,你也好好照顧伯父。”
掛掉了電話,權恆把手機丟在一邊,坐在沙發裏雙手使勁搓着臉和額頭。
搞不清自己這是怎麼了,當時,明明是那麼生氣,現在,也是本着成全的心,怎麼就一次次的偏離軌道了呢。
自己這幾年不在,人家不照樣好好的,肯定是有人照顧的,想那麼多幹嘛,這種理智佔了上風的時候,他就不再糾結,又坐了一會兒,就去洗漱休息了。
樓薇到了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基本上就恢復的差不多了,看着趴在自己牀頭睡着了的舒朗,想起了那時候摔傷發燒,想來也是這個情景,一時間,有點分不清是幻覺還是現實。
她剛微微有點動靜,舒朗就醒了。
“昨天晚上不是叫你走了嗎?”她記得清清楚楚的,自己睡覺之前,舒朗已經收拾東西回去了。
“你睡着了之後我又回來的。”實際上他壓根就沒走,在醫院的小花園裏散了半個小時的步,只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才又回來,看她己經睡着,纔在牀邊坐下來,靜靜的看着她半天,撐不住了,才趴在牀邊睡着,就這樣呆了一夜。
“你趕緊回去抓緊時間再休息一會兒吧,我現在也沒事兒了,看今天下午能不能出院。”
他這樣照顧自己,樓薇裏多少有些不忍,其實更多的是覺得無以回報。
“現在就算是有一個億的案子讓我去做,我還是選擇在這陪着你。”
在說這話人的嘴裏,這應該算作情話,但是在聽的人,卻有些起寒毛,這就是面對不愛的人怎麼也變不了的反應。
不久前,她出去旅行,自己沒能陪着,雖然回來之後,兩個人的關係算是基本上定下,但相處起來卻仍然沒有那麼和諧,處處謹慎和陌生,這種狀態對於他來說糟糕極了,而她這次生病,雖然受了罪,對於舒朗來說,卻是個好機會,打定了主意要趁着現在拉近距離。
“那可不行,我都失業了,你要是再沒有收入,真要餓死人了。”樓薇笑笑,用手肘撐在牀上,向後靠了靠。
舒朗忙上去扶她,對方卻已經調整好了坐姿,他向後退了退。
“早餐你想喫什麼,我問問大夫,可以的話我去給你準備。”
“什麼都可以,我現在不怎麼難受了。”
樓薇想用手按按他的胳膊,以示安慰,卻終究沒有伸出來,只側了側頭,脣向後收了收,希望他看見心裏好受些。
可能是意識到她想做的動作,舒朗反手扣了她的手臂,並輕輕地拍了拍。
“那我正好給你買洗漱用品,別的讓我看着辦,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