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地鐵，因爲離公寓還有不短的距離，這一段兒上，就有特別多針對於學生的店鋪，自從掙工資以來，她給自己添置的衣物屈指可數。
反正這邊兒的東西沒有特別貴的，買幾件兒犒勞自己這幾年的辛苦，也不爲過。
其實營業員最喜歡這種自己逛，不因爲徵求別人的意見而改變主意，直奔目標，乾淨利索。
果然只一會兒工夫，在這一家店裏，樓薇就買了兩件外套，兩條褲子和一個小衫，花了她1100多，這對於她來說，已經是爲自己做到的極限了。
除了原來那個人爲自己買過的衣服，無論之前還是之後，永遠都是牛仔褲白襯衫，春秋一件風衣，冬天一件加厚風衣，而衣櫃裏只有一雙高跟鞋，還是爲小朵婚禮特意買的，其餘的就是白的黃的黑的，各種平底的，適合到處跑的100塊錢以下的鞋子。
拎着幾個袋子，沿着這條路往回走，前面就是那家她第一次給權恆買內褲的店。
幾年過去了，周圍的這些大小店鋪，搬遷倒閉換品牌舊的已經沒有幾家，這個內衣店就算一個。
其實過去路過這兒，樓薇也注意過，招牌已經泛了黃，燈箱上的字，也缺胳膊少腿兒了，可這家店就是在這裏，好像提醒着她，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她在門口停了停，本是沒打算進去的，只是站在門口的店員，見有人過來，隨口說了一句：“本店有新款到貨，一件九折，兩件八折，歡迎進來看看……”
周圍只有她自己，想到自己大四上學期，做營業員的經歷，那時候自己一句一句的這樣喊着，沒人理自己是多麼的尷尬。
於是她就覺得，不管買不買東西，還是進去逛一圈兒爲好。
“小姐，您想選些什麼？”站在櫃檯附近的服務生，見她進來，手上還拎着不少購物袋，就覺得這個生意應該好做。
“我隨便看看。”其實她真是沒有打算買什麼，既然進來了，就隨便買條內褲得了，心裏這樣想着，就往顏色淡的女士區看。
“我們新到的文胸套裝都很服帖舒適，您看中哪一套，上衣可以試穿的。”
在最角落裏，有一款米色的文胸套裝，與周圍性感的那幾套蕾絲的比起來，平滑的面料很不起眼，大約是很便宜的。
樓薇就伸手指了指那一款：“那一套有沒有32……”她剛想報自己的尺碼，想起了，只今年一年的時間，自己的衣服從內到外都似乎大了一個碼，就拿剛纔自己選的那幾件外衣，全部由原來的變成了s，版型大一些的，s穿着都有些肥大，果然是又瘦了呢。“32b。”她估量着自己現在的身材，報了一個尺碼。
“好的，我幫您去拿，這一款簡單大方，很適合您這樣的知性美女呢。”
營業員倒是會說話，不過從哪裏看出自己知性來了？倒是像長了長頭髮的男士，全身上下都是向前闖的那種勁頭，再有就是從內往外散發的淡漠。
營業員很快把那個號碼拿了過來，樓薇進了試衣間，去試那個上衣文胸，果然如同自己預料，現在自己穿這個尺碼倒是正好了，怪不得之前那些舊的，都彆彆扭扭的不服帖了。
既然說好了任性，那就乾脆把舊的丟掉都換了，這樣尺碼就好了，她試好了，脫下來，走出試衣間。
“這款可以嗎？”服務生殷勤的詢問。
這裏的價格樓薇是知道的，當時覺得貴的離譜，現在收入有所提高，對於節約的她，到也算是中檔了：“這個包起來吧，我再選一款。”
果然如同預料，一件兒的提成己經到手，而且有很大的可能還會有另一件的，今天真是幸運，營業員已經自己掰着手指頭算額外能掙多少錢了。
就在眼睛掃過那一排時，一件水紫色的內衣躍進了她的眼睛。
大約是每一個品牌的色調都是一致的，款式變來變去也就那幾種吧。
這一款在她看來，與幾年前權恆帶自己買的那一套沒有什麼區別。
營業員是個機靈的，見他眼睛停留在那一套上，忙伸手去拿。
“這一套優雅大方，也是我們的主推款呢，你要不要試試？”
樓薇卻越過了那一件兒，往旁邊一套黑色的看過去。
“那套黑的吧，也是32b的，不用試了，直接拿。”
說完就去掏錢包到服務檯準備付帳。
把兩套內衣包裝好，雙手遞給她，送出了店門。
樓薇拎着這一大堆東西，步子卻又同遊魂一般，歪七扭八的向前走着。
傍晚的雨，就這樣急急的下來，樓薇沒有向前快跑，也沒有拿袋子遮頭，就這樣任雨淋着自己，仍是以剛纔的那種步子走着，彷彿這雨淋不到她一般，也彷彿他就是要讓這雨下到自己心裏，倘若能夠澆滅一些什麼東西，就最好不過了。
這一段並不長的路，她竟然走了20多分鐘，應該說是溜達了20多分鐘。
到了11樓走廊時，整個人已經全身上下都溼透了，當然包裏的衣服也沒能倖免，尤其是內衣的紙袋子，被水一浸，沒了什麼韌性，提手都掉下來一個。
走到樓道，遠遠的看到自己的門和對門都敞開着，再走幾步，小朵兒和蔣思凱的聲音就從權恆的房間傳了出來。
“你會做嗎？”
“不會呀，但是我聰明。”
“切，也不知道能不能喫，不如叫外賣吧。”
“下着雨，誰給你送外賣？”
“那就等樓薇回來再做吧。”
“她是你的保姆嗎？”
“保姆都收錢的，可比保姆強多了。”
“你們兩個……背後裏算計着我伺候你們是吧？”樓薇輕鬆的說着話，卻並沒有進去，眼睛也沒有往裏看，說完了，直往自己的房子去。
剛把東西扔在門裏，蔣思凱聽出是她，側着身子向廚房外走了兩步，沒看見人，只有聲音傳了過來，
“要不要故地重遊一番？”
“哪有什麼故地，敞着我的門，東西丟了你賠呀。”說完把東西往裏面踢了踢，關上了自己的門，發出砰的一聲。
“咱們做好了還是，去那邊喫吧。”小朵提議。
“這會兒別打擾她了，說話怪是自然，肯定在門後面傷感呢。”
“瞎說，人家現在有舒朗師兄這麼帥的男朋友，以前的事早就忘了。”
“這麼容易忘嗎？”蔣思凱炒着鍋裏那一圈黑乎乎的東西，離得遠遠的，伸長了手去翻菜，小朵走得更遠，就在門口遠遠的看着。
“嗯，那當然了。”
蔣思凱關了火，並沒有着急把東西盛到盤子裏，稍加思索了一下。
“那爲什麼呢？”
“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她忘得這麼快？”
“這都幾年了，快什麼，”小朵兒沒有回答爲什麼，只是覺得蔣思凱問得奇怪。
“是呀，時間過得真快。”轉眼之間，這個女孩已經屬於別人四年了。
“你怎麼這麼感慨？在國被誰傷了嗎？”
“只有我傷她們的份兒。”蔣思凱慨嘆了一聲去盛菜。
“這菜能喫嗎，我還是去對門吧。”
“看着不怎麼樣，味道肯定差不了，剛在網上查的菜譜絲毫不差。”
端着那盤……好吧，姑且就叫做菜的東西，敲了半天樓薇的門，久久才從裏面開了。
“我真的猜對了，是不是暗自傷心呢？”蔣思凱端着那盤菜，越過她放到餐桌上。
“正在洗我新買的衣服，找到了新的工作，工資還不錯，我還有什麼傷心的。”
看她頭髮溼溼的，這纔想到外面剛纔有雨聲。
“雨很大嗎，怎麼淋成這樣？”
“才發現呀，你們倆在房間裏幹嘛呢，雨打玻璃的聲音這麼大，都沒聽見？”
小朵兒也正好從後面過來端着飯鍋。
其實她倒沒有別的意思，聽在小朵耳朵裏，也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但對於心虛的蔣思凱，卻讓他心臟猛跳起來。
“……做飯呀，還能幹嘛？”聲音竟然有點顫抖。
樓薇看得出來，心裏暗笑了他，話卻轉移了：“你們用的我的米還是又買的？”
蔣思凱發現了這句問話裏的坑，馬上回頭答道：“你走之後我下去買的呀，不會這麼小氣吧，以爲我們會偷喫你的米。”
這句話完美避過了，樓薇對對面最近這一段時間曾經住過人的懷疑，而且小朵兒也毫不知情，沒法做任何證明。
這種暗地裏的交流，只在兩個人之間，卻在樓薇的心裏，想起了，不知道叫做失望，還是慶幸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