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薇心裏想,難道他不用過來關門的嗎?果然這裏不止書特別,連主人都與衆不同,打開錢包數了數掏出相應的錢來,既然是自助,那就寫一下書的名字和借閱時間吧。
從牆上撕了一張便籤,把自己節約的四本書的時間寫在上面,由於沒有收銀臺,那就把便籤兒和錢一起放在一個大的放印章的盒子上。
彎着腰,仔細的擺好,想找一枚印章壓住它,又覺得每一枚都很精緻,如果不小心摔壞了,自己可賠不起,正猶豫着,門口暗了暗,樓薇擡頭間,正有一個逆着光看不清臉的人走進來。
這會是店主吧?樓薇還沒有開口詢問,那人直往牆上看,卻是和她說話了:
“老闆又不在?”
“我來了快兩個小時了,老闆都沒來。”
這時候那人才看樓薇,此時樓薇對光線也適應了。
傍晚柔光之下,認出了眼前的這個人。
“張……張老師……”接下去再說什麼他就不知道了,這個人是姓張,張一萌的什麼人來着?算了隨便他吧。
拋去他和張一萌的關係,這實在是一個儒雅肅逸的不像話的引人親近的人。
這人顯然是沒有認出樓薇,卻並沒有用不禮貌的目光去打量她,也沒有直接詢問,讓人尷尬,反而倒是淡然得讓人舒服。
“你好,都借了些什麼書,看來老闆今天是不來了,我幫他做登記。”
幾句話竟然聽不出他到底認不認識樓薇。
“好的謝謝,”樓薇把便籤兒和錢都遞給他,即使是知道他和張一萌有什麼親戚關係,仍然對他產生不了反感。
只見他熟練的從書架上抽出一個筆記本,接過便籤開始記錄,看到四本書的書名,他怔了怔,隨即微笑。
“年輕人很少讀這樣的書了,你對這些感興趣?”
其實這些書是今天他想自己看看的,既然別人借了,看來他只能憑記憶了。
樓薇回答得老老實實:“感興趣是一個方面,最主要的一方面,這是任務。”
他突然想到了這是誰,卻仍然不動聲色,仍然做着記錄,沒有擡頭:
“要做新一期的節目嗎?”
樓薇一開始就沒感覺他沒有認出自己,覺得這樣問道是自然而然的。
“是這樣計劃的,可惜腦子裏太空,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你們不是請了雲舟嗎?”
樓薇這次是真的驚訝了。
“您怎麼知道?”就感覺自己的語氣似乎不太禮貌,馬上補充道:“我們這個節目雖然有了預告,在節目上說了下一期嘉賓是誰,但是看的人確實不是很多。”
這個小丫頭到底是有多貪心呀?現在的點擊率都超了600萬了,竟然還說,看的人不多,想到這裏,他笑了笑。
“恰巧我就是這不多的人中的一個。”他重點強調了不多兩個字,卻帶着善意。
“是在那次錄節目之後嗎?”
其實無論之前和之後,是客套還是真的,這樣一個人看她的節目,着實讓人歡喜。
他沒有回答,卻反問道:“你不是需要更關心我對這個節目怎麼看,有什麼意見嗎?”
樓薇有點兒不好意思,抿了抿嘴,坦誠的答道:
“我還在虛榮心的滿足裏沒出來。”
張老師又笑,“你可真有意思。”
其實樓薇覺得他也挺有意思的,但面對一個幾乎都快是長輩的年齡的人,總不好這樣說,只好沉默着。
他又看着樓薇手裏的書:“這幾本書不錯,不過仍然需要甄別,畢竟有的作者帶着私人性格來寫書,難免有失偏頗。”
這就是實實在在的提點了,樓薇甚是感激,點點頭道:
“如果整本書都沿着一條線偏,可能還會有別的收穫,也說不定。”
張老師顯然沒想到她能這樣說,心裏有了些讚許:
“如果是別的交流方式,不是現在面對面,我都要懷疑你的年齡了。”
樓薇開始沒反應出來她是什麼意思?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呃……”
這個樣子在對方的眼裏可愛極了,這樣不經意的比較一下,自己家裏那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侄女,就完全沒有這個樣子了。
“方便說一下和張一萌是怎麼回事嘛?”說完坐到小邊桌上,也示意樓薇坐在對面。
樓薇沒有半點不自在的順着他的意思坐了下來,仍然眨着眼睛:
“您是要興師問罪嗎?”
“哈哈哈,”他笑了笑:“我就是有點好奇。”
他倒是不好奇,張一萌怎麼和別人過不去,就是僅憑第一印象,覺得眼前的這個女孩,會因爲什麼事情和人結怨了,他猜不到。
樓薇不自覺的就信任着他,沒什麼戒備心:“哈哈,說起來有點狗血,她的前男友也是我的前男友。”
中年人顯然比剛纔要更驚訝:
“確實很狗血……”
樓薇覺得他的笑顯然是想岔了去,馬上解釋:
“我們可不是三角戀。”
“哦?”
他從衣袋裏拿出了一個精緻的盒子,打開以後裏面卻是一排少了三四根兒的香菸。
他拿出一根,又覺得不太合適,拿在眼前晃了晃,好像徵求她的意見。
樓薇馬上擺手:“哦,您可以吸,沒關係的。”
那人點菸的動作,並沒有樓薇想象的別人的那種頹廢狀態下的癮君子的樣子,她從來沒有見過吸菸這麼優雅的男人,他只是放在嘴邊,好像並沒有用力吸,那菸頭就開始明明滅滅了。
本來討厭別人吸菸的,樓薇甚至產生的興趣,煙的味道真的很好嗎?
看着她這樣發呆,中年人擡起頭來望着她,彷彿在說,我在等你講故事。
心裏也在暗笑自己什麼時候對這小兒女的事情感興趣了,還是僅僅對眼前這個女孩子感興趣。
樓薇抿了抿脣,眼睛轉了轉:
“其實也不是什麼故事,很多事情到現在我也沒有確認,我要說的這個版本,你還要回去和她確認一下。”
沒有想到樓薇會這樣說,他好像更感興趣了,覺得自己下一步要寫的書,也許需要一個這樣的情節,於是點點頭:
“我可不是帶着張一萌叔叔的身份來聽的。”
樓薇不知道爲什麼,想都沒想竟然相信了,她接着說道:
“其實我和令侄女兒是大學舍友呢,大學的時候,她就一直追求我們那個師兄,在畢業晚會上,有一個學長向我表白,正在他要說出口的時候,我男朋友去了,正好張一萌是主持人,所以……”
“所以陰差陽錯了?”
不得不承認,他有一些失望,這個故事就算是真的誤會,也沒什麼新意。
“反正當事人那個學長是這麼說的。”
“哦?你認爲呢?”
樓薇有點兒不好意思:“你不覺得我做什麼回答都帶着感情色彩嗎?”
“那得等你說出來,我才能判斷。”
“我覺得他的人品沒有問題,不會在這件事上討好我的,而且,他和我說的那個時候,已經沒有必要說謊了。”
知道自己侄女是什麼樣的,他不會在這個問題上有所懷疑,剛纔之所以那樣說,只是爲了判斷眼前的這個人而已,現在聽她說完,他的笑意更濃了。
“你並不喜歡你們那個師兄?”
“這能看出來嗎?”樓薇想着就已經說出來,像對一個老朋友一樣。
“哈哈哈,”他又笑了:“因爲你說他的時候,眼睛裏沒有半點光彩,而說張一萌的時候,眼睛裏又沒有嫉妒。”
眼睛裏有什麼都能看出來,那他看出來自己對張一萌眼睛裏仍然有討厭嗎?樓薇當然不會直接去問,這些只是心裏的小心思。
卻馬上又被看穿了:
“那後來又發生了什麼故事,讓你這麼討厭一萌呢?”
自己難道是個透明人嗎?心裏想着東西以自己的臉爲顯示屏,都一行一句的出來了?樓薇有些狐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呃……”
“哈哈哈,不想說可以不說。”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後來我們兩個人在同一個社裏,有些矛盾罷了。”
“她爲難你了?”
樓薇在心裏暗暗的佩服,大叔,你可是太瞭解自己的侄女兒了,樓薇這次真的是不好直接回答說是了。
“也不算爲難,就是在工作上有些事情達成不了一致,有不同的意見罷了。”
樓薇覺得這樣說違心的話,真是難受。
張老師當然知道她是在說謊,因爲那時候自己真的是沒少替張一萌擺平工作的事情,哪怕是後來被報社勸辭,這個工作還是他替她找的。
既然對方給面子,那他就也不提,只記下了這件事。
“你爲什麼不從社裏做呢,而是要出來跟着丁巖?這可是辛苦的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