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貝的臉色很難看。
她將鍼口按着的棉花丟在了垃圾桶裏。
眼神淡漠。
眼前發黑，不過她看着齊煜琛的時候眼眸平靜，定定的看着他，靜靜地問，“我有什麼事情？不過是抽血而已，沒事兒，齊煜琛，我現在想起來似乎我是欠了你不少，這些年，也多虧了你照顧我。”
“陶貝，你別……”
“沒事，以後要是冷菀受傷了啊，需要血的時候告訴我，我陶貝什麼都沒有，也不知道怎麼還你的恩情，就這點兒用處了，死不了的。”
她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你別這樣說！我不是這個意思……”齊煜琛急忙說道，看着陶貝慘白的臉，“我讓人送你回去，讓人照顧你……”
“不用。”陶貝用力的將他的手給推出去，第一次，陶貝這樣用力的將他的身體給推開，眼眶溫熱，覺得看到他一眼，多看一眼心底都那樣疼，那樣難受，“齊煜琛，是我欠你的……以後我都不欠你了。”
她說的輕飄飄的，卻像是已經用了自己渾身的力氣一般。
用力的吸着自己的鼻頭。
醫院這邊自己走不開。
陶貝起身離開的時候有些飄搖，齊煜琛垂在身側的拳頭捏緊了，放鬆，再捏緊了再次放鬆，在感情與理性的徘徊之間還是沒有追上去，他不能給陶貝希望，再讓陶貝失望，不如就此了斷的好。
但是，從來，齊煜琛都沒有那樣難受，甚至比當初知道溫婉跟秦世錦在一起的時候還要難受。
知道陶貝不想看到自己，齊煜琛讓助理跟上去，送她回去。
陶貝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進了電梯的，只知道自己迷迷糊糊好像是身處於雲端中，出電梯的時候她扶着牆壁差點暈倒，齊煜琛的助理跟上來護着她肩膀，“陶小姐，我扶你出去吧。”
“不用。”陶貝冷着臉甩開了助理的手，她現在不想跟齊煜琛牽扯上任何關係。
這些對她來說不過是施捨罷了。
她不要這樣的施捨。
助理不緊不慢的跟着陶貝，跟了幾步陶貝煩的很，冷着臉看着助理，“你告訴齊煜琛，不用跟着我，我看着他就很煩，我不欠他什麼，他也不用欠我什麼，沒有必要這樣心心念念，要是喜歡一個人，那就好好地喜歡，別他媽想着能夠顧及到很多人。”
她沒辦法做到齊煜琛那樣，對於喜歡能夠三心二意。
瞧着陶貝那定定的目光，助理的心底有些發蹙，給齊煜琛打了電話過去，齊煜琛正好在病房裏面，醫生說冷菀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他聽到助理說的話之後，蹙眉，想到了陶貝走的時候那張冷冷的臉，還有陶貝說的話。
她是個很冷性子的人。
以前她打過類似的官司，看過很多故事，就說，要是有一天她面對一個喜歡的人，那個人狠狠地傷害她，她會不動聲色的離開那個人的世界，再也不會回頭。
那件事情發生之後，不可能不讓兩個人之間產生什麼隔閡，陶貝心底有隔閡。
加上剛剛的事情……
徹徹底底的亂了。
齊煜琛的拳頭狠狠地砸在牆壁上，咬着下頜，“不用跟太緊，只要看着她平安的回到家裏就好。”
“是。”
陶貝不知道齊煜琛跟助理說了什麼，但他沒有繼續跟着，她往前走了兩步之後到底還是撐不住暈過去了，在助理沒有趕上去之前，正好喬暖陽和秦世錦兩人從外面回來。
見到她的臉色明顯帶着紅潤，脣瓣也是嫣紅嫣紅的，眼睛微微的眯着跟在他身邊。
那邊有人暈倒的時候，秦世錦看了一眼，遲疑吐出一句，“陶貝？”
他撥開人羣走過去，果真見到是陶貝，彎腰將人抱起來便送去醫院，醫生劈頭蓋腦的便罵了一頓。
“病人有這麼嚴重的貧血竟然還輸血，不要命了吧？”
貧血的人，不能夠獻血，常人都知道。
助理在聽到這些消息之後那邊立馬跟齊煜琛說了，掛斷電話之後，齊煜琛也是心涼了半刻，拍着自己的額頭，他忘了這回事兒。
那時候陶貝還暈過幾次，他當時急着要血，忘了陶貝身體不行了……
難怪她那時候那樣看自己……
***
在病牀上躺了幾個小時，秦世錦有事情先走了，喬暖陽也沒有事情便拿着書過來坐在病牀邊陪着陶貝。
陶貝醒過來的時候頭頂上是刺眼的燈光。
她慢慢的睜開眼睛，覺得手臂上一片冰涼涼的，耳邊傳來女人柔軟清潤的聲音，對上了那雙貓瞳，“你醒了？這裏有熬好的雞湯，喝點吧。”
“……”看清楚了臉。
是喬暖陽。
暖陽。
真的好似春日暖陽。
她柔順的黑髮垂在身側，眉眼彎彎的沒有任何攻擊性，好似柔軟的水一般。
陶貝現在只覺得渾身無力，腦袋裏一陣疼，喬暖陽已經彎腰將牀慢慢的給搖起來，一邊扭開保溫桶，“這是程嫂熬的雞湯，醫生說你得多補充營養纔是，來，喝點吧。”
她把碗放在陶貝的面前，陶貝接過去，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梔子花香氣，想到了那天喬暖陽渾身是血的樣子。
她明明應該討厭喬暖陽纔對。
但是，她身上就是有那個魔力，讓人根本討厭不起來，接過碗喝了大半碗之後，喬暖陽又給她盛了第二碗，她覺得肚子裏面已經撐不下了，才放下碗筷。
“你一直都在這裏陪我？”
陶貝音色沙啞。
齊煜琛應該也知道自己暈倒了吧，卻沒有來。
“你一人在這裏不行，反正我也沒有事情，正好能夠在這裏看看書。”她笑了笑，指了指自己放在一邊的英語書：“醫生說你還得在這裏掛水，別亂跑了，等秦世錦回來之後，要是你先回家，讓他送你吧，你一個女孩子這樣不安全。”
喬暖陽的聲音很柔軟，但是卻帶着一些不容人反抗的力量。
以最柔和的力量來面對一切。
“……我們似乎不熟，你爲什麼對我這樣好？”陶貝不解。
“沒有那麼多爲什麼，我只是相信因果輪迴。蕊蕊生病的時候，我就在想，我得多做好事情，讓老天保佑蕊蕊，多幫人一把也不是什麼難事，誰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幫到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