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嫦來了。”電光火石間,葉朝漓突然想起嫦娥仙子對她說的話。
“阿漓姑娘,姐姐的魂體在人間飄蕩太久了,如今已經化爲了血色月魅。之前吳毅大哥在的時候,姐姐尚可控制住自己嗜血的念頭,可是這一世,吳毅大哥的魂體在輪迴中徹徹底底的消失了,三界之內,八荒之間,姐姐再也找不到他了。”
彼時嫦娥仙子面上一片悲情,“姐姐會瘋掉的,多年前帝君允我一願,便請阿漓姑娘幫我將姐姐送回來吧。廣寒清冷,我們相偎着取暖,好有個活路。”
這話才說了多久啊,這阿嫦怎麼就來了呢
葉朝漓心道:我還沒有好好休息一下呢,怎麼又要被拉起來做苦力活了呢
不過喫人嘴軟,拿人手短,葉朝漓向來是有恩必報。
無聲地嘆了口氣,葉朝漓拿眼覷了覷顧九卿,“這位月魅是嫦娥仙子爲我引來的,你要不先讓一讓,免得我誤傷了你。”
顧九卿淡淡地摸了摸葉朝漓的頭頂,“不用。”
正巧一腔憋着的熱情沒地方發泄呢,顧九卿怎麼會放棄這樣大好的機會呢
淺淺交談間,那血色的月光已經慢慢爬到葉朝漓的腳邊了,清清淡淡的勾勒出一個妙齡女子的模樣來。
葉朝漓赤腳往前一踩,登時踩到女子頭上的髮髻上。
腳下輕輕用力,女子往後扯了扯,終是沒能扯動,只得順着葉朝漓的腳慢慢往上爬去。
“咦,還會爬牆”葉朝漓起了些好玩的念頭,故意狠狠跺了兩下,那月色便又落到腳邊,而後又不依不饒地往上爬去。
“哎,顧九卿,這阿嫦還真有意思呢。”說話間,葉朝漓眉開眼笑地又跺了幾腳,雙腳站在女子的頭頂上,咧着嘴笑開了花。
“小心把她給惹惱了。”顧九卿見葉朝漓玩得開心,伸手將窗給蓋了下去,掩去了更多的月色。
葉朝漓詫異道:“怎麼關窗了”
“我覺着甕中捉鱉比較好。”
“也是哎喲”葉朝漓話還未說完,便猛然跳了起來,速速往後退了幾步。
“這個姑娘怎麼還咬人呢”
葉朝漓撩開裙襬,便見到小腿上有兩排齊齊整整的牙印,還有着晶瑩的血珠正在往外滲着。
“都說了不要把她惹惱了嘛。”顧九卿終於恢復成了正常的顧九卿,反手將葉朝漓給拎了起來,扔到牀上去了。
“好好呆着吧,你重傷方愈,不要東碰碰西搞搞,看看這月魅因着你的血都快要變異了。”
顧九卿反手打了個響指,奮力往牀上爬去的血色月影突然愣在原地不動了。
而後,她開始慢慢拔高,從地上站了起來。
果然是阿嫦的模樣,與她一母同胞的嫦娥仙子如出一轍,只是眉目間更多的不是溫柔而是戾氣。
葉朝漓看得起勁兒,一個勁兒地點頭:“沒錯,就是她,顧九卿,把她抓起來,扔到月亮上去。”
顧九卿神情微動,趁着阿嫦還未完全成型,直接一掌拍到她的身前。
阿嫦身影一蕩,竟發出幾聲悲悲慼慼的嗚咽聲來,而隨着這嗚咽聲起,她眸中驀然落下大顆大顆的血淚來,指甲瘋長,朝着顧九卿刺過去。
阿嫦本就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輩,也不是什麼靈力高深的仙子,不過只是一個靈力低下的小仙罷了,又因着這些年來一直以自己的靈魂滋養吳毅的輪迴轉世,早就沒了多大的威脅。
只是落到世間,終究是妖魅罷了。
若是殘害生靈,天地間便更是容不下她了。
而若是遇到蠻不講理的道士,等待她的下場便只有魂飛魄散了。
窩在牀上的葉朝漓急忙扯扯顧九卿的衣袖,急急說道:“別把她打死了,不經打的。”
顧九卿淺淺地盯了葉朝漓一眼,雙腳踩在地上不斷變化的月色上,長袖一揮,阿嫦便被捆了個結結實實。
葉朝漓擡手在阿嫦的眉間輕輕一點,清冽的桂花釀淺淺在屋中流轉起來。
阿嫦猙獰的神色一頓,眸中的血色如潮水般褪得乾乾淨淨,露出一雙小鹿般溼漉漉的眸子來。
“吳毅”腦中閃過許許多多零碎的畫面,阿嫦的面色不斷變幻起來,眼中的淚珠就像是斷線的珠子一般,簌簌往下落去。
“哎呀呀,你別哭啊”葉朝漓忙不迭赤腳下地,也不知道她的鞋跑哪裏去了
“我是你妹妹委託來救你的。”遞過一塊兒疊的方方正正的手巾,葉朝漓趕緊解釋道:“嫦娥仙子說讓我送你回月宮,你們姐妹倆從此相依爲命。”
接過葉朝漓手中的手巾,阿嫦微微一愣,繼而輕輕點點頭。
葉朝漓長舒一口氣,還好,這件事情簡直是輕而易舉嘛。
她屈指一彈,一個酒壺落到阿嫦的面前,阿嫦微微屈膝,便鑽了進去。
“終於還清人情債了。”將酒壺收起來,葉朝漓懶懶伸了個懶腰,“該睡覺了。”
“沒有。”
然而一個悶悶的聲音從前邊傳來,葉朝漓爬上牀的動作一愣。
“嗯”
“手巾是我送你的。”顧九卿轉過臉來,“阿漓你是不是把我送你的東西都隨隨便便送給別人了”
一臉委屈巴巴是怎麼回事兒
葉朝漓想想這彼岸花開中的東西不都是顧九卿的嗎,頓時覺得自己幹壞事兒被當場抓住了
“嘿嘿哪有,你送我的小狐狸我都好好保管着呢,怎麼會隨便送人,顧九卿你把我當成什麼隨便的人了”
後來者居上,先將一軍再說。
“那便好,阿漓你休息吧。”
葉朝漓都準備好“舌戰羣雄”了,可顧九卿卻是施施然地關門走了。
走了
葉朝漓扒着門縫往外看去,只看到一個紫色的身影在街頭一閃,消失了。
“行吧,走了好咦”
正當葉朝漓想要把窗給嚴嚴實實地關上的時候,卻突然發現外邊寂靜的街頭,出現了一個白衣白裙的女子,撐着一把雪色的油紙傘,將她兜頭蓋臉遮得嚴嚴實實,正慢慢地往前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