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到了脣邊才發現裏面沒有水，無奈嘆了口氣，他放下資料，起身去飲水機前準備倒杯水。
一陣敲門聲就在那時輕輕傳來，他並未在意，淡淡說了一句“進來”，然後繼續倒水。
斐冉擰開房門，一步步走了進來，入眼的便是一個寬大的紅木辦公桌，上面有電腦和一些文件書籍，並沒有人。
餘光掃到了旁邊飲水機前，男人背對着她的方向，正在倒茶。
穿着白大褂的身姿修長筆挺，哪怕只是一個背影，都足以讓她神往。
其實，除卻婚禮上的那次相見，他們已經算是許久沒有見到了，這個城市很大。
當你刻意避開一個人的時候，你真的可能半年，大半年，都不一定能夠遇到他。
但斐冉得承認，她曾經在網上偷偷看過他的消息，尤其兩個月前他榮升市一院院長一職時，接受過媒體的採訪報道。
那篇報道時間不長，問及醫學相關，他會侃侃而談，問及個人私事，他會瞬間冷臉，閉口不言，弄得主持人都有些尷尬。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吧，嚴謹，高冷，不易親近。
脣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眸子也不由自主的柔和了許多。
而就在她晃神的時候，倒了茶水的男人忽的轉過了頭，看向了她。
斐冉一怔，表情有瞬間的不自然，她忙低下頭，沒有注意到男人見到她時加深的目光。
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緒，斐冉擡起頭，笑着道：“那個……你好，柳院長！”
柳長亭薄脣動了動，沒有其他的動作，只是問：“有事嗎？”
斐冉被這清冷平淡的聲音弄得有些受傷，但她來之前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她將手裏拿着的一個盒子遞過去，說：“上次，我毀掉了你的領帶，所以……”
柳長亭尋常上班時也經常是打領帶，自然知道那盒子裏是什麼。
他緩步走向自己的辦公桌，說道：“不用了，上次那套衣服本也不算是我的，領帶也不是，你沒必要還我！”
斐冉的臉色已經蒼白，微微咬脣，她走過去。
將手中的盒子往辦公桌上一放，柳長亭餘光看到，秀眉輕皺。
斐冉的聲音傳來：“你覺得不是你的，但是那天領帶打在你身上，我覺得那就是你的，而我這個人不太喜歡欠着人情，所以我必須要賠給你！”
“如果……”斐冉漆黑的眸光直視他，說道：“如果……你真的覺得沒有必要，或者不喜歡，那你大可以在我走之後，丟在垃圾桶……我已經給了你了，你想怎麼處置，隨便你！”
柳長亭側眸，眉間的皺起加深。
但他大抵看出來了這丫頭眼裏的固執。
罷了罷了，如果收下領帶可以讓她少欠點所謂人情，收下，也沒什麼。
“好，我收下……謝了！”他說。
斐冉怔了下，大概是沒想到他會那麼輕易的妥協。
但仔細想想，收下了，也就意味着自己沒理由再繼續糾纏了，兩清。
未來，自然也不需要再見面了。
可……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柳長亭不解，依舊是那雙波瀾無驚的眸子，看着她。
她說：“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柳長亭依舊沒說話，但心裏隱隱有些不安的感覺，他開了口：“斐小姐……”
“你別說話——”斐冉打斷他，“聽我說完，你再說……”
柳長亭抿着脣，到底是沒吭聲……
“我喜歡你……”
像是醞釀了很久，斐冉終於開口說出了這句話。
這句，在自己心中醞釀了很久很久的話，在她刻意迴避選擇忘記的這段時間裏，她以爲這句話，自己永遠也不會再說起了。
不管是對別人，還是對他……
“我知道，你聽到後一定覺得我很傻，但是我真的喜歡你，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不知道因爲什麼，我就是喜歡上了你，明知道不可能，明知道你不會看我一眼，我還是無法自拔，深陷其中，徹徹底底，完完全全的，喜歡上了你……”
斐冉輕笑了一下：“其實，我相信你也是知道的，對不對？所以你有對我刻意迴避過。我們之間真是可笑。我沒有對你表白，但你已經對我有了拒絕。而一向對所有事情都很有衝勁，從來不怕輸不怕傷的我，居然第一次卻步，第一次怕……”
“這麼長一段時間以來，我們幾乎沒見過面，我以爲我可以忘記你的。但是沒有。每次聽到你的消息，聽到你的名字，看見醫院的標誌，甚至看見穿着白色襯衫的人，我都會想起你……我沒有辦法忘記你，也不想忘記你，那是過程，比失戀更讓我覺得痛苦……”
柳長亭垂在兩側的手指顫了顫，看着斐冉已經雙眸溼潤，她在努力剋制着不讓眼淚掉下來。
“但是我現在，不想這樣了……”
斐冉繼續道：“我不想再去迴避自己的心。也不想再去迴避你。我是個成年人，有能力爲自己所有的選擇買單，哪怕是粉身碎骨，萬劫不復也罷，柳長亭，我要追你……不管你如何拒絕我，討厭我，迴避我，只要你一天單着身，我就一天不會放棄……我今年二十三，我就不信我追到三十歲，我追不到你！”
……
那天，斐冉說完這樣一番話後，再沒有多餘的話，轉身便出了柳長亭的辦公室。
柳長亭坐在辦公椅上，看了一眼桌角放着的盒子，輕輕嘆了口氣。
本打算繼續看完手中的手術資料，卻怎麼都看不進去了。
相對於柳長亭，斐冉這邊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
去的時候自然是抱着很決絕的心去的，說出的話，也還算決絕。
可她活了這麼大，一直屬於被人表白的對象，自己還真沒表白過，還是聲淚俱下的表白。
多少，會有點害羞……
但，此時此刻害羞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既然她放了話要追柳長亭，怎麼追，這是個問題。
斐冉在路邊喫烤串的時候，拿出手機跟許念聊微信。
沒用語音，而是手打。
沒辦法，難爲情，說不出口。
可她將自己想追柳長亭的意思是表達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