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爲你而嬌 >第十五章
    陸煥之容貌酷似生父,纖巧柔媚,性格良馴但稍顯膽。他是個孝順孩子,體恤生父辛苦,時常照拂出身不好的陶相公免受擠壓排斥,在正君面前恪守成規,本分守己地孝敬,他嘴笨,不會撒嬌哄大人開心,不過年紀懂得以端茶倒水揉肩捶腿博父親喜歡,母親陸念箴在正房程懷安屋裏時間居多,逗弄婉詞和文清時,經常看見三子不吭聲只做事,心下憐愛,相對對煥之也多記掛。

    正君程懷安心地善良,雖偏寵親子親女些也是人之常情,對陸煥之從未少食短衣,請先生請嬤嬤,親自教誨,一應俱全地□□沒虧待過。一個院子裏住着,煥之對哥哥陸文清羨慕非凡,多年下來,無論是否刻意模仿,陸煥之身上夾帶了兩分陸文清的神態倒是有的。

    程懷安一拍桌,茶水濺出來,他直起身子再次來氣,跪坐在地上給他捏腿的陸煥之立刻起身,叫人收拾了茶具,自己給父親順着氣。

    “父親消消氣,母親和姐姐也是有諸多顧慮、”

    “顧慮?顧慮什麼?她們是親過抱過了,讓我再等三個月?都已經破了禮數,爲何不乾脆把我也接去?”

    陸煥之親自接過僕人的茶端過來,勸慰“父親前兩日中的暑氣好不容易消一些,大夫囑咐您別上火,您需記着大夫的話啊,母親姐姐不是說了嗎,哥哥過得好,您當放心纔是”。

    陸婉詞幫腔“您聽聽煥之說的,文清很好很幸福,三個月後就能來看您了,難道您要他看您病懨懨地躺在牀上啊?”

    程懷安氣色緩和了些,陸婉詞喝了口茶“昨兒我還和文清說,得虧煥之留在您身邊照顧着,不然您假病也熬成真病了”。

    程懷安把陸煥之拉在身邊坐下“你這孩子也耐得住悶,整日陪着我,也不同哥哥弟弟們去頑,養在家裏做公子的日子還剩幾天啊?趁時機未過好好逛一逛玩一玩,我有你姐姐房裏一夫三妾日日請安說話,病榻前喂藥,不礙事的。”

    陸婉詞已經娶了正君,說的是徐員外家的嫡公子,眼下剛有了身孕,程懷安很是歡喜,他來問安的時候便什麼病也沒了。

    而自家妻主的兩個側君,五位妾室早晚來問安,他都這也不是那也不是,眼紅他們兒女都陪在身側,一個得寵的妾室私下抱怨給貼身僕人幾句,傳到他耳朵裏,當即叫人把那賤人抓來捆了,按住打得哭天搶地,陸母得知後也沒管,反而疏離了妾,弄得三個月來陸府上下人心惶惶,不敢往正君眼前湊。

    “我喜歡跟着父親,父親因哥哥的事心情不暢,我留在屋裏陪您說說話解悶是應該的。”

    “還是你這個孩子有孝心,我清兒,唉,有了妻主忘了本家,不提不提,煥兒”,程懷安拍了拍陸煥之的手“我總算沒有白養育你”。

    由正君培育出的孩子終歸不虧,府裏沒人敢因其生父的原因看低陸煥之,不然憑其他公子父親的地位和恩寵,他不起眼到極致不說,還得和生父一樣受到欺凌,一位恰巧沒空養育他的側君不是個脾氣順的,對親生的兒子尚且嚴苛,何況是沒人撐腰的他?所以陸煥之十分珍惜母親送他來正房屋裏的的好意,也十分感恩父親程懷安的耐心照顧。

    他任由父親一邊抓着他的手一邊跟姐姐陸婉詞說話,靜坐一邊,不插嘴多言,聽着紅將軍對文清哥哥千好萬好,心下悸動着,若他也能配一段這麼好的姻緣該有多好?

    此後三個月內陸文清沒在見過陸家的親人,向欣倒不得不招待自己那無底洞一樣的母家。

    那日向蓉休假回到向宅,說起將軍府的氣魄輝煌,她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大的府邸那麼多下人吶,□□子過得精細,幾時幾刻喝藥喝湯喫桂花圓子,碗碟都不帶重樣的,紅漣姐姐人親切又豪爽,臨走送了她好些東西。

    她把紅漣和陸文清裝匣裝箱的銀兩首飾,糕點拿給父母姨分了,向母笑得牙不見眼,兩隻手搓着女兒軟呼呼的雙頰“我的好蓉兒親蓉兒,還是女兒好啊,女兒知道顧家,讓阿孃過好日子,哪像潑出去的兒子,過上金尊玉貴的日子恨不得把窮孃家一腳蹬開,白眼狼!”

    “母親不要這樣說,這都是將軍府的人看在哥哥的面子上禮待我的,沒有哥哥哪來這些稀罕物?我還要同你說道說道呢,哥哥已經嫁人了,有了妻主,你不要再跟以前一樣隨意打他罵他。”

    “哎呀,我不是氣急了嗎?這個浪貨與人私奔,按律可要凌遲的,我斷他一條腿,便宜他了,不知檢點,跟他爹一個德行!”狠狠瞪了一眼楊其宣,男人往後縮了縮。

    “母親!”

    “好好好聽蓉兒的,你哥哥現在是將軍府正君,我哪敢動他啊?”

    向母每天看着箱子匣子裏的精緻玩意兒,把一枚純金的扳指用指頭擦得鋥亮,心裏又癢又饞,向蓉回去當值後,她越想越不對,尋了一日,拉上楊其宣,大早晨匆匆忙忙前往紅府。

    嘗試脫離柺杖走路的少年聽聞下人通報母親來了,心口一慌,還沒見到人,聲音就先傳進來。

    “欣兒~”

    向欣簡直不敢相信這個滿臉堆笑的女人是他母親。

    生活好了,向寧看上去圓潤不少,可惜眼角的褶子愈發多,很顯老態。

    “欣兒~我的兒~”

    少年嚇得往房裏躲,紅漣上朝去了不知何時回來,家裏沒人制得住他母親發瘋。

    可怕的是比母親對他還沒好臉色,受了母親的氣還拿他撒氣的楊其宣也討好地扶着妻主向寧,快步往兒子這邊走。

    “母親父親來看你了,你躲什麼呀?”

    向母逗孩兒似的來到少年面前,想摸他一下,向欣瞬間用袖子擋住臉。

    “這孩子”,向寧一點氣惱的樣子都沒有,硬把兒子拉過來,衝目瞪口呆的塵銘吼“主子的孃家爹孃來了,還不快上茶?笨手笨腳的奴才!”

    語罷立刻換了一副嘴臉對着兒子“我的兒,阿孃想死你了,實在忍不住掛念啊,所以來看看你”。

    向欣頭埋得低低的,楊其宣突然蹲在地上撫了一下他纏着白紗的腿,少年還沒來得及掙扎,楊其宣一把搭上兒子的腿“我看看我看看,可好些了?”他抹了一把並不存在的淚,悲切道“我和你娘日夜記掛你的傷勢,託人幾番打聽,但還是眼見了才能安心”。

    向母捧起兒子的手“兒啊,你過得好不好?將軍可有再爲難你?大夫怎麼說?要緊不要緊啊?”

    向欣覺得一切太過荒誕,難以置信,擡頭,看四雙眼睛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倒吸一口涼氣。

    向母和楊其宣對視一眼,給對方使了個眼色,向母似有愧疚地拉着兒子的手,感慨“欣兒跟爹孃不親近,也難怪,我,時候我對你太嚴酷了,不怪你”,楊其宣則坐在一旁悲痛萬分地抹淚。

    “可是欣兒,若不那麼逼你,你有貌無才,嫁不到好人家去的,好人家和咱們那潑皮無賴的人家你見識過了,真嫁到流氓地痞處,你能過的是什麼日子啊?我怎麼忍心呀?寧願你恨我,也得逼你成才,嫁一個好妻主,尊重愛護你的人家家裏去。”

    這話向欣起初不信,父母培養他纔不是爲了他的幸福,但誤打誤撞,他的才學確實增色不少,此刻向母說得情深意切,少年不免半信半疑地多看了二人一眼。

    向母再接再厲“娘那天打了你,我知道你怨我,可我要是不狠這個心,等將軍親自怪罪下來,你有個好歹,不得叫爲孃的心裏生生割下一塊肉去?”

    向欣雖沒有完全被說動,也知自己不能不做反應了,便叫了一聲母親。

    向母似感動異常,噙着淚花,長長地“哎”了一聲。

    楊其宣放下帕子,道“好了好了,都不哭了,今兒個咱們團圓,不說這些糟心的事兒,現如今日子好了,欣兒富貴,蓉兒前程大好,我和你娘都沒了牽掛,替兒女高興,只是……一雙人轉眼這麼大,欣兒都嫁人了,這麼快,我還記着你時候懷裏抱着,院子裏學步,圓圓嫩嫩的可愛,我抱你比抱你妹妹還多呢,照顧你們的奶媽說你比你妹妹水靈,我和你娘別提多驕傲了。”

    向母有感而發“是呀,我想起來了,那時候我最疼你了,底下人都說我們偏心,唉,要不是後來流放之苦,娘也不會逼你逼得這麼厲害,讓你怕我,如今你嫁了,只剩你妹妹一個在跟前,我一想你以前就後悔,能好好補償你的時候,你卻已經嫁了。”

    少年印象裏五歲前的時期記不大清,父母話裏雖有誇大成分,但當時的確過得安穩,向寧和楊其宣都是抱過他,疼過他的人,哪怕當貓狗也是貴養,不曾嫌棄虐待利用,只不過人心多變,要怨只能怨世事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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