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母大喜過望“好啊!我是說,練兵,練兵練得好,這,將軍辛苦,漣兒乃國之棟樑啊。”
程懷安馬上又給紅漣夾蝦餃和灌湯包“多喫些,將領更要保護好自己的身子,漣兒康健纔是國之大幸,身體第一身體重要,真好呀,我們文清嫁了一位這樣優秀的妻主,也是我陸家的榮耀。”
兩個人吹啊捧啊,誇得紅漣一頓早飯喫得如坐鍼氈,準備等下去兵營的時候騎馬去,多繞一圈把文人口中的場面話好好忘卻忘卻。
送她出門時陸文清微笑將笑,似開心,又似沒那麼開心。
“怎麼了?今晚你可以跟你父母說貼己話了,沒我擋着,你不高興嗎?”
“能和父親夜談我當然高興,只是你真忙還是藉口?我還是跟你回去吧,真忙的話能照顧你,藉口的話,我也不想你爲了我獨自回府,沒這樣的道理。”
紅漣在馬上俯身親了他一下“我以爲你不願我藉口回去宿在明華閣呢。是真有事,不然我鐵定留下陪你多住啊,今天新兵重新編隊,我不在不像話,請旨不上朝也不能真混日子不是?今晚我住兵營裏,剛好陪姐幾個嘮嘮嗑,她們單身嫉恨我婚後叫不出來,怨聲四起,得安撫一下。”
“那我三餐和宵夜派人送去,我多送點,給你幾個要好的部下也一併準備,幫你安慰她們,別喝酒了,眼看着要入秋,夜裏說涼就涼的,你好久不住營裏,我再給你送牀被褥過去。”
“清兒,世上再沒比你更體貼的賢內助了,真是太太太和我心意了,不過,你這樣盯梢不會是怕我晚上偷偷跑回去宿在明華閣吧?”
陸文清白了她一眼,“哼,我是不願你回去獨個兒睡,旁邊候着鄭喬意。”
“哈哈哈哈哈!”
紅漣在馬上笑彎了腰“你再說一遍,哈哈哈,再說一次,沒曾想你喫醋起來這麼可愛,哈哈哈。”
“趕緊走吧你。”
“過來我再親一口,過來啊,清兒,你真好看,喫醋也好看。”
策馬而行,紅漣的“叮囑”還在身後“我明天晚上來接你啊,最後一天,只准今天這一次,聽見沒有?僅此一次。”
陸文清剛一轉身回府,陸珩之端一盤早點穿着睡袍站在正中央,看着他喫蝦餃。
“你幹嘛呢?幽魂似的,穿這個就出來了?怎麼沒人管你?”
“母親上朝去了,誰敢管我?喫嗎?放了一碟子辣椒醋,特別酸,夠勁兒。”
“該請郎中查查你的腦子,神神叨叨的。”
陸珩之陰陽怪調地說“鄭喬意是誰呀?是不是那個聒噪的麻雀?我前兒說什麼來着?狐媚子一隻,叫你早打發了去,留他就不嫁,他連主父都騙過了,手段了得,你那個心思淺薄的妻主看得出來纔怪。我看得透透的,要是換了我,入府第一天先直接把他除掉,有我沒他。”
“除掉他,除得掉別人?除得掉以後接連不斷的情絲?不是他就是旁人罷了,沒完沒了,不如不管不問。”
“你還是那個舉世無雙的第一公子嗎?還謫仙呢,都快變成凡夫俗子了,陸文清,我還沒罵你呢,前幾個月管不好賬跑回孃家幫救兵,真做得出來啊,丟不丟人?現在連一個妾室都收拾不了,沒救了你,你怎麼會是我哥哥?你下凡可別拉我,我在天宮呆得好好的,周圍全是雲朵,估計你都忘了仙境什麼樣了。”
陸文清看他一邊喫蝦餃一邊訓斥人,香辣味四溢,心想二公子住的天宮,這雲朵得是烏雲暴雨,電閃雷鳴。
“你不是我的‘雙璧’嗎?說風涼話算什麼本事?有本事你幫我出主意啊,還有理賬本,鋪子門店裏那攤子事兒,生意方面你比我強,再說紅家的賬之前什麼樣我不懂,都是鄭喬意管,我不願問他,問了他也不會全說,巴不得我駕馭不住。”
陸珩之哼哼着斜他一眼“需要我了吧?用得着金手指金算盤吧?你們還瞧不起我,高家加上我未來的妻主,京城裏各式行當我陸珩之全數佔盡,兄弟姐妹到頭來一個個都得找我幫忙。”
他在家中住了一日半,幾頓飯都是全家一起喫,哪個院也沒有另起爐竈,圍在一起閒談,半年間互相想得緊了,聊什麼都聊不夠,陸文清單獨跟每一個姐妹弟弟說了會兒話,大多時間陪着程懷安,父子倆晚上睡在一處,說了大半宿。
“哥哥,什麼時候我能去將軍府住呀?公子榜名次上不去,我爹逼我逼得比原來更緊了,我不是懶,我真的學不好,闔之又是個喜歡讀書寫字的,拉他去玩沒指望,我好苦啊,實在是悶,要悶出病了。”
“儘管來,這樣吧,等過陣子府裏的事少一些,我寫信讓母親允你過來住一陣,最遲半月你就來,怎麼樣?”
“太好了!哥哥待我最好了”
儼之撲在陸文清懷裏環住他,雀躍地活像只撒歡的狗。
陸文清臨走前勸過陸母,儼之活潑純善,不會扯謊,在爾虞我詐的人心險惡間已是難得的品質,非要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失了本心纔算好?陸府一定要個個鳳冠龍頭嗎?不囊括前幾名就不是母親的孩子了?況且家裏的孩子哪個差了?五十多名也是儼之勤修苦練的結果,努力過就值得稱讚。
陸念箴勸慰道“哪裏是我逼他?我這輩子有你們幾個品行端正的子女已經滿足了,是他生父心氣高,總管教他,罵了幾次也不改。儼兒找你哭訴了?這孩子,有什麼話跟我說明白就行了,跑你那繞一大圈。儼兒出生那年,咱們家得女皇天恩,恩賞戰事有功者,還下旨擴府,先皇親自給主殿賜名,咱家可是唯一一個受到封賞的文官,儼兒是個帶福氣的孩子,我是疼的,算命先生也說了這孩子八字旺,你看他無論什麼事都能逢凶化吉,出去轉一遭都能撿到伯爵家正君當年和妻主定情的簪子,人家歡喜得想收他當乾兒子。”
“您心裏有數就成,上邊哥哥不參加評選了,‘福娃娃’心裏害怕呢,怕你們推他上去現眼。”
“不會不會,可憐見的,我這就去他生父那裏告誡一番,儼兒是沐曦軒的孩子,嫡父不開口,輪得到他一個相公吆五喝六?儼兒不想參選就算了。”
陸念箴也許偏心,但她是個深愛每一個孩子的母親,不會強加在子女身上不切實際的期望,真心只爲孩子們的願望謀劃,嫡庶一樣精養,也願意爲子女長遠的幸福妥協,庶女婉婷讀書習武都想嘗試,她不怕她比不過武將出身的女兒們,鼓勵她,請人教她騎馬射箭,後婉婷決定潛心讀書,她也安慰女兒只要心誠,什麼時候開始都不算晚。擔心二公子嫁入官家受罪,就不顧同僚非議,下嫁給捧着他的妻主,四兒子儼之開竅慢,她從未因名次落後責罵於他,也不許別人責罵。
陸母自認對這些個子女,每一個她都上了心,只有最喜愛的嫡長子陸文清,她有些後悔,不知道自己當初遂了兒子心願對不對,文清嫁進將軍府做側君,她跟喉嚨裏卡着根魚刺終日咽不下去似的。
可還有誰比紅將軍對清兒好呢?算來算去不如不嫁,在家裏養一輩子最好。
軍營新兵第一階段操練完畢,重新按資質分配了水軍,陸軍,騎兵步兵。白天隊伍森嚴,到了晚上休息時分,紅漣和幾個屬下脫下鎧甲,終於得空坐在室內。
趕巧不巧,外邊有人通傳將軍府的下人來了,紅漣隨口讓她們放人進來,那人兒趾高氣昂地無視着一路吹口哨的女兵痞們,提着食盒掀簾進來,俯身“將軍”。
“昭兒?怎麼是你?快進來。”
陸文清居然把身邊貼身伺候,僕人裏的“祖宗”派來送飯,紅漣不知該喜還是該悲,喜得是夫君越派品極高的下人來說明越在乎妻主,在妻主朋友面前給妻主爭面,悲的是派來的這位“祖宗”可不是好惹的主。
昭兒氣鼓鼓地走進來“咚”一聲放下食盒,一層層打開,菜餚點心一應俱全,色香味俱全。
“昭兒怎麼來的?天晚了,你一個人在外危險,一會兒我託人騎馬護送你回去吧。”
“不勞煩將軍,公子讓我坐馬車來的,陸府的馬車,街上沒人敢放肆。”
“哦,哦好,哈哈,昭兒,辛苦你了,喏,拿着,這有件純銀的九連環,拿去玩吧。”
昭兒接過來,繞了繞,猛地想起自己還有使命在身,放進口袋繼續端起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