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爲你而嬌 >第六十四章
    “沒事兒,你們繼續”,他又扯了一下布偶玩具,豬的尾巴耳朵全開了線。

    陸儼之可憐巴巴地過去拽哥哥的手臂,嘴兒甜得放了蜜,一個勁兒吹捧哥哥,訴說哥哥不在家後他的思念之苦,陸文清哪能真跟自己弟弟計較,捏他一下臉,笑了。

    對弟弟寬容,對着妻主可沒好臉色,紅漣再看可愛的儼之,只想把他和行禮裹巴裹巴扔回馬車送回陸家。

    晚上陸文清帶陸儼之睡覺,因爲陸儼之黏着哥哥,說自己離家不適應,怕黑,需要哥哥陪着才肯睡,紅漣想把他丟出去的衝動愈加強烈,在陸文清輕聲細語的規勸下,氣憤地揪了揪四公子的皮,然後拂袖走了。

    娶夫之後再獨個兒睡不太適應,景鸞閣不願去,喬意一定是歡迎她的,可她今天疲了,沒心思調笑,不想聽他絮叨,不知不覺走到明華閣,圍牆內高聳出來的樓尖亮着兩個大燈籠,朝裏邊看,窗戶熄了燈,欣兒睡得早,他沒什麼事幹,不知道怎麼玩兒,一隻烏龜可以玩上半天,紅漣替他感覺無聊,從向欣的眼神中看得出他極度渴望探尋這個世界,但好不容易出了趟門,怎料惹出了事端,再不敢出門了。

    這幾日陪欣兒的時候,紅漣都在儘量給他多講外邊的故事,吸引他踏出腳步,怎奈少年聽沒在聽不知道,動是一動不敢動,一整晚不翻身,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他身上的傷不能壓着,四肢蜷久了也會麻,紅漣不想讓他睡覺的時候難受,所以遲疑着該不該等他好了再去留宿。

    自己不去陪他,各懷鬼胎的僕人們見他“失寵”,又會不用心伺候的,得不償失,何況自己要是不去,欣兒不會找事情做,他也不認識朋友,家人有了不如沒有,無邊寂寞,塵銘不跟他說話的話,他只會靠着牆,抱着膝蓋,傻傻的等這一天的白日過去,然後熬過黑夜,日復一日。

    推開房門後值夜的銘非常警覺,看清來人面孔後“將軍?”

    “聲點,你們主子睡了嗎?”

    “這,不知道。”

    “算了,你下去吧。”

    “那我在門外候着。”

    “去吧。”

    忘了讓銘給她重新鋪牀架屏風,難道和欣兒同牀睡?萬一那人兒害怕怎麼辦?

    少年捂在被子裏,睡着了,因爲在動,平時有人的情況下欣兒睡前都會一動不動裝睡,怕跟人產生接觸,紅漣聽見被窩裏的聲響,似乎向欣在不斷抓撓着自己的皮膚。

    “欣兒?不舒服嗎?捂得太熱了?”

    端着燈盞,掀開被角向欣蹙着眉,指尖在脖子和背後,腿上一直摩擦,女人把燈放在牀頭,看清少年在幹嘛,他傷口結疤的地方開始長新皮了,又疼又癢,清醒的時候能忍住不撓,睡眠中可不行。

    輕輕按住抓自己傷痕的手,向欣哼了一聲,翻了一下,另一隻手展開行動,用同樣的方式按住活動的手,少年呢喃更甚,不舒服地蹭牀單,這不老實的東西,女人坐進牀裏躺下,動作引發向欣從睡夢驚醒,看到紅漣先是呆了呆,然後抖了抖,自動往牆根擠,斂目不敢擡頭。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面對對方的恐懼,紅漣無法輕舉妄動,那日對欣兒做的的確殘忍,前幾日上藥的時候少年醒來又痛昏過好幾次,牙齒不間斷地打顫。

    “好,我不過去,我去外邊椅子上睡,你別擠了,再碰着傷。”

    向欣抱膝埋在牆邊靠着,垂順的黑髮散在周身,根根順直,放把梳子都能滑下來,所以他的頭髮總不好梳,太滑容易散,塵銘以前是底下的奴才,不會梳頭,每天給他弄得很簡單,根本沒法跟別人府上的夫侍們爭奇鬥豔,幸虧他沒出去過,不然人家難免說他美則美矣,不得喜愛還不是沒用,會瞧不起他。

    欣兒要是有一個淼兒那樣的梳洗僕人,有昭兒那樣的針線僕人,才顯得稍微不那麼像沒人管了吧?

    紅漣嘆息,正欲退出去留空間給向欣,少年手背漸漸伸向並在一起的腿,蹭啊蹭,看來真是癢得他忍不了。

    抓住少年的手腕,向欣猛地顫了下,縮得更緊。

    “不要抓,抓掉了會更疼的。”

    “……癢。”

    囁喏着回答,紅漣沒控制住揉了揉他的頭“我給你找藥,千萬別抓。”

    翻箱倒櫃拿來一盒止痛止癢膏“哪裏癢?”

    “都癢。”

    “那你先把衣服脫下來。”

    少年驚慌地睜大眼睛,緊緊抱住自己的手臂,搖頭。

    紅漣攀上他的雙臂“乖欣兒,我真的不會傷害你,不會打你,聽話,抹了藥就不癢了。”

    少年還是搖頭,卻並未真正掙扎,他明白自己無論如何逃不開女人的鉗制,掙扎基本上微不足道,將軍非要看他的傷勢,他是沒辦法拒絕的,所以任由紅漣拉過他,把他拖過去趴在牀上。

    紅漣看到他抹了一下眼睛,微微愣神“欣兒,你哭了嗎?”

    牀上的人兒不回答,事發到現在,他沒有釋放過委屈,大夫天天問診的不心時候弄痛他,幾次想哭都憋了回去,過去的日子沒有人憐惜他,眼淚只會惹家人反感,變本加厲地折磨他,少年嚮往過美好的生活,可惜轉來轉去,似乎回到了原來提心吊膽的日子裏,別人一個動作,他就自動想要護住頭。

    不知道向欣爲什麼哭,給露出新粉色皮膚的黑痂處塗一塗藥膏,動作柔地不能再柔,少年反而哭得更厲害了?

    “哪裏疼?還是癢?是不是想撓?算了算了,你撓吧,我不逼你了,沒關係,留疤沒事兒,我不嫌棄你。”

    重新把他抱起來,用手幫忙擦着大顆大顆的淚珠“對不起,我不應該不信你,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第一次有人對他說,可以哭,多年的困苦傾瀉而出,紅漣着急地看着身板上氣不接下氣。

    “銘,銘?倒杯水來。”

    抱着欣兒摸着他的後腦,不敢拍他的背,想安撫都無從下手,唉了一聲,只得持續撫摸他的頭髮,親他臉頰上鹹鹹的淚花。

    “怎麼了?你哭什麼?怪我?還是難受?”

    “癢。”

    “這麼癢嗎?”

    紅漣奇怪,因爲不讓抓癢委屈成這樣?

    “以前在家你養傷的時候,癢了怎麼辦的?”

    向欣抽搭着,吸鼻子“以前不癢。”

    “爲什麼?”

    “一直疼,不會癢。”

    紅漣瞬間理解了,曾經向氏夫婦沒讓兒子徹底痊癒過,舊傷添新傷,新傷變舊傷,沒機會癢。

    捏了捏拳頭,怎會有這樣虎狼心腸的人?不對,虎毒不食子,向家人比野獸還獸類。

    蓉兒跟她說過哥哥有個心願,就是無痛無災地安穩睡一個覺,聽起來多好笑的願望,對少年卻是奢求,即便嫁到紅府,新婚他劃傷自己,而後捱了鞭子關柴房,再後來腿被向寧打斷了,剛養好沒兩天,捱了一頓家法。

    心臟被狠狠揪了一下,酸楚泛到鼻腔眼周,努力剋制不要在少年面前不堅強,女人將少年抱緊了些“我不會再讓你痛了,我會守護你,滿足你所有心願,給你圓滿的人生。”

    向欣頭抵在紅漣脖子旁,將軍體溫總是很熾熱,靠在她身上和靠在冰涼的牆壁不一樣,好像被擁在懷裏的感覺,自己越來越依戀了。

    紅漣捧着他的臉說“我不強迫你,在你原諒我接受我前,我不會靠你太近,給你抹完藥我就去屏風後邊睡,你好好休息,不要怕,明天我帶些書來給你看,這樣就不會無聊了,家裏好多書呢,看完了我給你換,什麼時候你想出門了,我就帶你出去看山水,看錶演,不想去也沒關係,我在家給你講故事。”

    “可以看書?”

    “當然,這是你家,我的書就是你的書,藏書閣裏的書你都可以看,離你的明華閣不遠,你可以親自去看看,想看哪本拿哪本。”

    就是那座大大的閣樓?裏邊有長梯子那座?陸公子好像經常去那裏走動,向欣搖搖頭“我不去”。

    他又跟個犯錯誤的動物似的縮起來,這樣玲瓏純潔的一個美人兒,長期以往瞭解自己一直遭人厭煩,這種感受紅漣無法體會,只能嘆息。

    “不想出去就算了,好欣兒,我派人把書名抄下來帶給你看,你看上哪本,叫他們找給你。”

    “謝。”

    “不準對妻主說謝謝。”

    他驚得一頓,稍微提升音調都能嚇着他,女人無奈,“我去外邊睡了,早點休息吧,明天就有書看了。”

    “嗯。”

    下牀,銘搬好臨時單人牀,拿來被子,中間隔屏風,紅漣躺在上邊,舉起手中的燭臺,看着即使微也熱烈燃燒的火苗,閉上眼準備熄燈,誰料“呼”地一下,燭臺並沒有被吹熄,而是歪了歪火種,比剛纔更旺盛地亮起來,女人看了看屏風後第一次有人的情況下敢於翻身的少年,微笑,把燭臺放在一邊,燃着這盞夜燈轉身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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