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兩夜的守候,三人嚴重體力透支,張海第三天早上被公事煩纏不過,不得不離開了,陸玲被樊錦堃強制到病房休息,男人的口氣並不嚴厲,他說:“你母親就你一個親人了,如果你在她之前先倒下,你想把你的母親交個誰照顧?又有誰能代替你照顧你的母親?”
陸玲被他說通了,答應去休息,但誰又能幫她照顧母親?他嗎?
樊錦堃懂得她心中的擔憂,道:“沒事,我還撐得住,你先去休息,等你休息好了,再來換我。”
陸玲心中覺得不妥,但此刻,真的無人能替她分擔這份照顧的責任、義務,這個世界上,只剩她與她母親,相依爲命,她們就是彼此唯一的親人。
“放心,我不會以此要挾你嫁給我,我樊錦堃想娶一個女人,當然要她心甘情願地嫁,我纔會娶。”
樊錦堃遞給她一竄鑰匙,“這是9號別墅的鑰匙,房產我已經買下,如果你不想回家面對他的糾纏,就收拾東西搬過去吧。”
陸玲想想,接過來了,因爲她現在,確實不願再面對張家人的糾纏,離婚,已經是必然。
此刻,她對樊錦堃的體貼、周到,是感激的,這個男人,有着一顆敏銳的心,他能準確地讀懂你,知道你最需要什麼,又如何給予,才能讓你無法拒絕。
這是一個可以讀懂女人的男人,只要他想,他絕對能走進你的靈魂深處,與你靈魂共鳴。
陸玲對他敬畏的同時,又怕,她怕一失足,跌進他深不可測的眼底,再無法起身。
接過他給的鑰匙,她匆匆離開。
女人離開的步伐慌亂、急促,樊錦堃注視着她離開,收回視線。陸玲母親的情況不容樂觀,或許她是極度擔憂自己的女兒受苦,才掙扎着想清醒,想提點自己的女兒,但死神似乎在跟他玩一個拖拽遊戲,一邊是生,一邊是死,夏洛女士爭不過死神,一點點被拖拽而去。
醫生對他沒有保留:“病人如果能醒,剛纔就醒了。”見他眉頭緊蹙,醫生又轉口:“當然,家屬也不能放棄希望,目前,病人的生病體徵,相對穩定,甦醒,還是有希望的。”
陸玲回家,收拾了幾件衣服,拎着袋子,去了9號別墅。
“太太,你中午回來喫飯嗎?”小三兒見陸玲剛剛回來,又拎着袋子要出門,忙急聲問她。她還不知道,這個家庭發生的一切。
陸玲腳步一頓,不知爲何,對這個小丫頭,她總存了一份惻隱之心,見她追問,不願隱瞞,但也不忍她跟着擔心,於是擠出一個笑容,“不了。”說完,逃一樣出了家門。
小三兒疑惑了一下,雖然覺得陸玲怪怪的,但也沒往深處去想,丟開了。
步行到9號別墅,開了門,樓下沒有房間,陸玲上樓,找到次臥,洗簌了一下,她讓自己迅速陷入沉睡,因爲她下午必須起來,去醫院調樊錦堃休息。
本以爲心事繁重,不會很快入睡的,事實是:她跌進牀上就睡着了,因爲太疲倦了。
陸玲這一覺睡的很沉,下午三點,鬧鐘響了,睜開眼發現在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很快意識到已經發生的一切,從夢鄉直接進入現實,她迅速起身去醫院。
母親當然沒有醒,樊錦堃坐在監護室外的一溜椅子上看資料,一個挺拔、嚴肅的年輕男人,站在他旁邊,兩人似討論工作。
這人明明是一把已經出鞘鋒利異常的劍,但是什麼讓他失去了寶劍出鞘的光芒萬丈,暗淡了風采?
疑惑存在一瞬,陸玲無意探測別人的隱私,她走進樊錦堃,把手中打包的飯盒遞給他,“抱歉來晚了,我去飯店給你打包了飯、菜,我不知道你的口味,但這家的菜味道不錯,我常去喫。”
“我不講究,什麼都可以。”樊錦堃一邊接過飯盒,一邊打量她,雖然還是憔悴,但臉色已經好看多了,“怎麼不多睡一會?天色還早。”
“我怕你---”說着發覺不對,改口道:“我休息的很好了。”
樊錦堃點頭,眼底藏不住一絲疲憊,見陸玲話說了一半轉口,他忍不住調侃,“怕什麼?難道你怕我跑了?”
“不,不是。”他當然不是那麼不負責任的人。
樊錦堃再問:“那怕我累着?”
“嗯!”陸玲點頭,答完發覺上當,她確實是怕他累着,畢竟兩三天不眠不休,鐵人也會垮下,她是出於感激,怕麻煩別人的怕,而不是擔心、心疼男人的怕。
雖然不可避免的,她的心,已經對着他的河岸傾斜,但這種傾斜,絕不是出於感情,而是出於感激,所以被她的理性與現實壓制,樊錦堃想順利迎接她到達他的彼岸,還路程遙遠。
樊錦堃對她的回答滿意,雖然這個讓他滿意的答案,是被他誤導得來的,但他還是滿意,拉着她到椅子上坐下,“你吃了嗎?”
陸玲搖頭,“沒有。”她出於對他所做一切的感激,纔在來醫院的途中,折去飯店打包飯菜帶給他,而她自己,是沒有那個功夫與時間喫的,當然,面對美味佳餚,在她母親沒醒的情況下,她也是喫不下的。
樊錦堃就料到如此,“早上回去,你沒好好喫東西吧!”他問着話,已經在椅子上攤開食盒,“來,一起喫。”
陸玲打包的這家飯店,他來俞城後,還真喫過,味道確實不錯。
“我不喫,你喫,”她把鑰匙還給樊錦堃,“喫完後,你回去好好休息,謝謝你爲我所做的一切。”
“你留着,我有備用的。”樊錦堃沒有接她的鑰匙,他把筷子撕開包裝,遞給陸玲,“喫飯。”
他語氣不重,但是難以拒絕,陸玲聽着,有隱隱的命令的味道,但這命令是出於關心,陸玲不反感。
樊錦堃把食盒一分爲二,裏面的米飯對半分,一半遞給陸玲,陸玲接過,二人在醫院的過道內,饕餮盛宴。
張海帶着精心打包的食盒,想着與妻子一道喫飯,哪知剛走來,就看到妻子與那人已經喫上了,眼中明滅着憤怒的火焰,跳躍着,燃燒着,最終寂滅。
他已經失去對妻子憤怒的資格!
張海轉身又退出去了,手邊是垃圾桶,價格昂貴,廚師精心烹飪的珍稀美味,全部填進了垃圾桶。
他轉到安全通道去抽菸,眼下,似乎只有菸草,能解他心中的憋悶。他還沒有回家,如果他回家,知道陸玲已經離開他們的家,不知又是怎樣一番滋味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