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婆子已經做好早飯,在小姬連打帶罵的叫聲中,朱大勇和王進叫苦連天打着哈欠起了牀。
“小姬姐姐,以後是不是每天都要這麼早起牀啊?”朱大勇哭喪着臉問。
小姬沒好氣的在他腦袋上扇了一巴掌,訓斥道:“都是讀書人了,當然要早起啦。”
“讀書人就一定要早起嗎?”王進也是愁眉苦臉。
小姬又在他腦袋上扇了一巴掌,叱道:“這麼多廢話,快些喫早飯。”
也難怪小姬不爽,看着兩個小子哪像是讀書人,一身的新衣服穿在身上看着就來氣,憑什麼自家少爺就只能穿一身補丁衣服呢?
唉,都怪大娘子,爲啥要爲難少寨……,不不不,少爺呢?
不過小姬可沒膽子給石浩換新衣服,因爲大娘子說了,她哪天要是興致來了就偷偷來書院看,要是發現石浩敢穿新衣服,馬上就帶他回山寨,說話算話,絕不留情。
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喫完早飯,四寨主趕着驢車到院子外面接他們去書院。
大宋的學校可沒有每年九月一號新生報到這一說,桂枝嶺書院的規矩是每個月的初一都是新生報到日。
今天出了城門以後,一路上就看見三三兩兩的孩童少年或者自己在路上往書院方向行走,或者有大人領着。
不過絕大部分都是走路,像石浩一行坐着驢車的有點像後世家長開車接送上學的感覺,一路上的新生們紛紛避讓,有些膽大的還在後面狠狠吐口水,有錢人家的孩子總是招人嫉妒的。
要是騎匹馬,可能就是後世開着跑車送孩子上學的感覺了吧?桂陽縣是個小縣城,馬匹還真的沒看見。
“石浩,石浩。”一輛驢車飛快在後面接近,周蓁蓁尖利的叫聲傳過來。
四寨主馬上勒住毛驢,停車等待。
周蓁蓁興沖沖的從自家老爹趕的驢車跳下來,爬上石浩的驢車。
“滾下去,你,你。”周蓁蓁頤指氣使的指着周大勇和王進嚷道。
不過她看看瞧她撇嘴的小姬,還是識相的縮回了差點指向小姬的手指。
可憐的周大勇和王進看看肥大的紫煙正在對他倆虎視眈眈,屁都不敢放一個,灰溜溜下了驢車。
“快點把欠我的詩給我。”周蓁蓁瞧着四寨主正和自家老爹說話,將嘴巴貼緊石浩耳邊低聲道。
額,這小瘋子是來要債的。
石浩眼珠子轉了轉,笑眯眯道:“好啊,你想要什麼命題的詩啊?”
周蓁蓁認真問道:“你說書院考試作詩會怎麼命題?”
石浩拿小胖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假裝想了想便道:“我猜肯定要以書院四下的景色命題。”
周蓁蓁思索一下,也是不停點頭道:“我也問過我們山寨的林夫子,他也是如此說的,好吧,那你就給我作一首。”
石浩強按心頭竊喜,沉吟道:“我聽四叔說,這桂枝嶺書院以前是一座廢棄的廟宇,四周有池塘與泉水,眼下又逢春天,我就以此景給你作詩可好?”
周蓁蓁開心的直拍掌:“好好好,快點作來。”
石浩便如同一個老學究般搖頭晃腦吟誦道:“暗石透春綠,臥枝繪池帆。遙聞泥溼水,野泉豆似珠。”
石浩便伸開自己的左手心,以右手食指爲筆,一個字一個字劃給她看。
周蓁蓁又唸了一遍,道:“聽着也有些意境,只是不如那天的詩做得好。”
石浩嘻嘻笑道:“怎麼會呢?我給你解一下詩意,這前兩句暗石透春綠,臥枝繪池帆,你想啊,廢棄的寺廟周圍肯定有許多石頭,那些半埋在地下的石頭長滿苔蘚,豈不是暗石透春綠?臥枝繪池帆,說的是半臥在大樹下作畫,畫的是池塘中的船帆,這詩意怎麼會不好呢?”
周蓁蓁想了想便頻頻點頭,不過又懷疑的問道:“池塘裏怎麼會有船帆呢?”
石浩狡辯道:“那個池塘很大啊,肯定會有漁民撐船打魚,有船就有帆,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周蓁蓁將右手食指戳在自己酒窩處又想了想,又追問道:“那後兩句呢?”
石浩見她天真爛漫,並無一絲懷疑,心中大喜,忙道:“遙聞泥溼水,野泉豆似珠,說的是遠遠的聞到池塘邊的爛泥地裏池水的氣息,有幾個小泉眼汩汩往外冒着泉水,既像一顆顆豆子,又像一顆顆珍珠。”
周蓁蓁此時盤腿坐在驢車的車板上,雙手托腮,細細的又將這首詩唸了幾遍,牢牢記下來,這才綻開笑臉,滿意的站起身。
“好啦,我記住啦,這次咱倆誰也不欠誰的啦,以後別來惹我,哼。”
說完話看也不看石浩一眼,跳下車昂着小腦袋大踏步回到自家驢車。
這,喫完就翻臉的節奏啊?石浩無語。
驢車吱吱呀呀一路而行,一里地轉眼便到,前方一個殘缺不堪的四柱三進石牌樓出現在衆人眼前,石牌樓造型優美,古韻古風,只是年久失修,風化的太厲害,兩側的幾副對聯早已看不清字跡,只是橫額上還能勉強辨別出三個大字,桂枝嶺。
桂枝嶺書院到啦。
此時已是上午巳時,陽光透過那座殘缺的牌樓,後面是一片低矮的山坡,山坡上松柏茂密,桃花盛開,好一番春色誘人。
幾處飛翹的鬥檐在林中探出頭來,看上去就能想象出往日的恢弘氣象,只是接下來映入眼簾的就是大片斷垣殘壁,給人一種滄桑的破敗感。
驢車行過了牌樓,石浩這纔看見這座被改成書院的古寺山門。
山門是一溜三開的門樓,青磚朱門,顯然是修葺不久,大門上高懸一塊嶄新的牌匾,上面龍飛鳳舞五個大字:桂枝嶺書院。
門前是一大片空地,有二三十人零零散散的站在門前,看上去有大人有少年,還有幾歲的幼童,應該都是今天來報名求學的。
石浩眼尖,看見人羣中居然還有四個女童。
果然,桂枝嶺書院是收女學生的。
只是,這四個女童衣着都是甚爲光鮮,身後的大人看上去都是有錢人模樣,有的女童旁邊還有丫鬟模樣的在伺候着。
看來,只有富人家纔有將女童送來讀書的意識,窮人家的女孩早當家,肯定小小年紀就要幫家裏人操持家務了,哪有閒心情前來讀書識字呢。
在空地上等了一會兒,陸陸續續又有不少人帶着孩童過來,認識的熟人彼此招呼寒暄,大門口越來越熱鬧了。
“出來了,出來了。”前面人羣中有人在叫。
果然,石浩看見大門內走出來三個人,一個是青衫儒巾的十六七歲少年書生,身後跟着兩個十二三歲的……
壞三兒和六指兒?居然是他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