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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越來越熱,陸皎這樣玩心大的也縮在了屋子裏乘涼,不願意往外跑。

    薊州的軍事暫時也沒有好消息傳回,這麼熱的天,楚璃都有些煩躁了。好在過了大暑之後,日頭雖曬,卻也不如之前那麼炎熱,陸皎那收到陸霈的指示,又天天往外跑,不知在忙什麼。

    立秋過了後,楚璃收到凌霄的消息,說是預計戰事能夠在今年冬天結束,班師預計要明年年後了。楚璃看着信,出門看了看天,大雁已經往南飛了啊。

    楚璃也沒什麼心情再處理文書了,就索性回了相府。正巧陸皎剛回府,見楚璃回來那麼早,就嚷嚷着要楚璃換了百姓的衣服和她一起出門。

    楚璃想着也沒什麼大事,就換了衣服,帶着琴心一起,和她去街上逛去。

    楚璃今天回來很早,午時剛過就回府了。

    陸皎帶她去了一個麪攤,這麪攤賣的冷麪是南方的,做好放涼後拌上醬就能喫,在夏天喫着特別的爽口,楚璃也很久沒有喫到這樣的冷麪了,點了份三絲冷麪,就和陸皎琴心一起坐着喫。

    楚璃都喫完了,陸皎還是沒有開口,楚璃就問她,“說吧,繞那麼大的圈子來這,師父讓你做什麼了?”

    陸皎終於開口道,“師姐,師父這次給的人,就是剛纔給我們端面來的那個李姑娘。”

    “恩,那李姑娘怎麼了?”楚璃漫不經心的問道。

    “那李姑娘家是多年前從災荒地流離過來的,”陸皎可憐巴巴的看着楚璃道,“她父母重男輕女,生了四個女兒才生下一個兒子,把那兒子看的如珠如寶。”

    “恩,然後呢?重男輕女這事我管不了,大瑞已經改善女子地位多年了。有些人就是南夏那邊的劣根性,官府都沒轍。”楚璃扣着桌子說道。

    “師姐,不是爲這事。”陸皎有些抓狂,“我也不清楚師父爲什麼讓我們幫她,不過我最近聽說,這家的兒子要上一個好的學堂,需要一筆銀子,這對夫妻正準備把李秋蘭給賣到妓院去呢。”

    楚璃嘆了口氣,“那你是想怎麼做呢?”

    “不知道啊,師姐。”陸皎很苦惱,“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之前和師兄說給這家一筆銀子,師兄說這家是個無底洞,給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聽說李家夫妻還沒決定要不要送去妓院,畢竟這事做出來,是要讓戳脊梁骨的。”

    “師兄說的沒錯,這家連女兒都賣,可見是一心要扶持這個不成器的兒子了。”楚璃嘆氣歸嘆氣,還是囑咐琴心道,“你等下去找如醉,讓她給酒樓裏買個幫工,要死契。可以多給一點銀子,讓這個女孩和父母徹底切斷。”

    琴心領命,陸皎有些茫然的問楚璃,“這樣就行了嗎?”

    “恩,剩下的事情如醉會辦妥的。”楚璃點點頭道,“你和師兄回去準備下吧,過幾天安排好了,我和你們一起過去。”

    如醉按照楚璃的安排,把人買下後,安置在一箇中下等的飯館裏。有時酒樓會招一些周邊的農女務工,不過都是活契,因而就把李姑娘和她們安排在一起住。楚璃她們還有事情要辦,如醉就尋了個藉口,把人單獨安置在了一處,方便行事。

    陸旭施法,三人一起進入了李姑娘的夢境。

    李秋蘭的家裏是有一年災荒的時候,流亡到了皇城的。那時李秋蘭的父母生了四個女兒,李秋蘭的母親還懷着身孕。到了皇城後,李家賣了二女兒秋芬,得了些銀錢,在皇城賃了個極小的房子,住下了。後來李家父親找了個長工的活,李家母親也找了些閒散的活計,一家這才穩定了下來。

    二姐秋芬賣了後,就再也沒有了消息。母親經常罵着二姐這個沒良心的,好歹生養了一場,雖然賣了她,但是也該拿些錢來給父母之類的。秋蘭卻想,如果當初賣掉的是她,她也會不再和家裏聯繫的吧。就這麼愣了會兒神,秋蘭的娘看着她這樣,拿起旁邊的掃帚柄打她,罵起了她這個小蹄子懶,不做事之類的了。

    這樣的非打即罵的日子是常事,李家父母重男輕女,賣了秋芬後,生下了盼望多年的兒子,除了長女秋華,家裏都圍着這兒子轉。秋蘭心裏已經麻木了,只想着,也許以後嫁人就好了吧。

    秋蘭家裏沒有認字的,卻供了小兒子上學堂。秋蘭也想上學堂,可惜家裏不會給她上的。家裏哪怕多一文錢,也是給小兒子買糖喫的,怎麼會供她上學。在李家父母看來,女娃娃上什麼學,村裏以前常說,上了學的女娃娃不好管。

    秋蘭有時間就會去學堂那邊轉悠,藉着接弟弟放學的名義,她站在門外,嚮往着。

    她這樣渴望的樣子,落在了一個小書生的眼裏。那個小書生和她一般大,見她這麼想學,就教她認了幾個字。

    她很開心,總是拿着樹枝去練這幾個字。這個書生有個表妹,叫吳慧芳,見書生總是教她認字,很是不滿,卻故意和她親近。她以爲那姑娘是真心和她結交,卻沒有看到那姑娘總是會拉完她的手後,就把自己的手仔仔細細的擦一遍,彷彿沾染了髒東西一般。

    吳慧芳總是說着書生有多喜歡她,對她多麼的與衆不同,她害羞的想着,也許是真的吧。就去和書生表了白,誰知那書生卻冷冷的說,“我怎麼會看上你這種人,你不要自作多情了。”說完,就準備走了。李秋蘭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她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在書生走之前,正好撞上了一羣好事的學子,嘲諷着書生連這樣的“貨色”都不放過。書生惱羞成怒,話更加難聽,“你們可別亂說,這樣的姑娘我怎麼可能看得上,我之前不過是可憐可憐她罷了。她倒是以爲自己能攀上高枝了。”又高高在上,一臉嫌棄的打量了李秋蘭說,“你以後離我遠點,我不想看見你。我這輩子都不會看上你這樣的姑娘的。”說完就走了,那些學子也似乎心滿意足的看了場戲,散了。

    李秋蘭的臉色煞白,她看着書生離去的背影,心痛的難受。看完這一切的吳慧芳站在李秋蘭面前說,“你還真的以爲表哥會看上你呢。呵呵,怎麼可能會有人喜歡你呢。你也不照照鏡子,你也配。現在表哥已經不會再理你了,我以後也不用和你這種髒東西結交了。”說完就離去了。

    李秋蘭渾渾噩噩的向家裏走去,她只顧着表白,把接弟弟回家的事情給忘記了。等她回到家後,她的弟弟已經到家了,見她回來,她的母親先罵她:“小蹄子,天天不做事就知道躲懶,你弟弟今天是自己回來的,你去哪裏浪了!”她默然不吭聲,她弟弟火上澆油道,“娘,以後不要讓三姐去學堂接我了。人都被她丟盡了。”說着,把李秋蘭向書生表白的事情說了。

    李家母親聽到後,抄起笤帚就往她身上打,邊打邊罵,“看看你這不要臉的浪蕩樣,這麼想男人你怎麼不把自己賣勾欄裏去,還給家裏多點錢使,也不看看你長那模樣,誰能瞧得上你。”李秋蘭疼的直躲,邊哭邊求饒,可直到李家母親打到沒力氣了才消停,等李家父親回來,把這事情和李家父親一說,又是一頓毒打。她尖叫着,哀嚎着,鄰里街坊都來勸了,家裏才消停。

    當天晚上,她想着自己那麼丟臉,是不是死了一了百了。可是她沒有勇氣,她恨自己的懦弱,卻還是想活在這世上。

    她在家裏越發沉默,什麼話也不願說。書生的事情漸漸模糊,她卻始終不能忘記吳慧芳對她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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