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中依然有很多疑問和不解，幾人回程的步伐還是輕快了不少，只有年年還惦記着那兩片被護住的小花妖們，和他們三人打了個招呼就先行快步離去了。
三尺水看着年年遠去的背影，跟是歲說：“跟你商量個事。”
“嗯？”
“好好哄哄她。”
“嗯？？”
“我喜歡和她打配合，比跟你配合爽多了，”三尺水很誠懇地說道，“真的。”
激烈戰鬥後的餘韻還在三尺水胸中迴盪，熱血已經稍微涼了一下，他回想起剛纔那短短的幾次交手，很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而這種意猶未盡正是因爲此時的他才體味出的，來自年年的精妙的掩護。
恐怕最初插在崖壁上的那兩箭原本是爲了射落那兩個砸向他的魔法彈的，但是他先出了手，年年隨即就快速地判斷出了他所需的落點，一秒不差地把那兩箭送到了他腳下。
他竄到崖頂的時候年年也時機剛好地爲他提供了掩護，而後更是留意着他的攻擊目標，既不去插手他的攻擊，還擾亂了其他人出手干涉他的舉動。
最後又在不確定他的處境的情況下當機立斷地對着他面前的光盾連出了那軌跡莫測的三箭，不管這三箭有沒有達到年年預期的效果，盾後的人總要做出些反應，而這個反應就有可能爲三尺水創造時機，可能是一個攻擊的機會，也可能是一個自保的機會。
三尺水砸了咂舌，似是在回味地說：“有架打的時候還有一個好搭檔，簡直是人間一大快事！”
年年很快就回到了小花妖們紮根生長的那片區域，還在那裏看到了原本已經離開的虞桃。
虞桃正站在一個跪立的花妖面前，伸出手去扶那個花妖起來，年年剛剛路過時還看到的兩片翠綠色此時已經被染上了一層枯黃，與其他的區域的枯草沒什麼兩樣。
年年的心沉了沉，她快步走到虞桃身邊，焦急地問：“虞桃姐，她們怎麼樣了？”
虞桃看到來人是年年，笑了笑，輕聲道：“不用擔心，她們沒事。”
“可是……”年年看着那些已經枯萎的花叢草叢，這怎麼也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吧？
“不用擔心，她們已經被接回了生死樹，等明年春暖花開的時候，就會再次從生死樹上落下，再次紮根在這裏。”
年年想起了虞桃曾經介紹過，這裏所有的花妖在死的時候都會歸於生死樹，那麼那些小花妖到底還是已經死了嗎……
虞桃扶起了已經不成人形的另一個花妖，爲她輸送着靈力，說道：“你們這是何必？我若是不來，你們豈不是要一直硬撐着？”
“我沒事的，其實你剛纔是能護下她們的。”
“只能護一時，還不如讓她們安心地去生死樹上等待明年的新生。”
年年聽着只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剛想張口去問，又不知道從何問起，一個猶豫，就已經聽到了身後是歲三人的腳步聲。
“剛纔這裏不是？”三尺水和唐青笠也有些驚詫，他們剛纔路過這裏的時候，自然也看到了那兩片被護起來的扇形區域。
是歲看着面露自責的年年，走到她身邊，指着山谷中的某一個地方，對她說道：“你看那裏。”
年年順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淚湖上的生死樹滿樹熒光，那些熒光一閃一閃的，像是在緩慢地呼吸，也像是平靜的心跳。
“它們沒有死，只不過是回到了出生的地方，它們還會生根發芽開花的。”是歲淡淡地說道。
“你怎麼知道？”年年狐疑。
“我剛纔路過這裏的時候跟這兩位花妖交流了一下，問了問她們是否需要幫助，但是她們拒絕了我，這是她們告訴我的。”是歲一邊說着，一邊對被虞桃扶起的那兩位花妖笑着點了點頭。
那兩位花妖也明顯還記得是這個歲曾經試圖施以援手的人類，也虛弱但友好地對他笑了笑。
“這樣嗎……”年年看着湖中散發着柔和白光的生死樹，一半是新生的希望，而另一半是死亡的沉寂，生死之間的界限如此地鮮明，又如此緊密地重疊相連。
“你剛剛肯定是權衡了利弊才做出來暫時放棄她們的選擇，你做的沒錯。”是歲柔和的聲音在年年的耳邊響起，語氣裏沒有疑問，只有一種堅定。
年年突然有點感動，能夠被人信任，自己做的決定能夠被人認同，總歸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情。
年年做了一個深呼吸，按下了心裏的自責和內疚，她不是一個鑽牛角尖的人，當時的決定也絕對不是衝動。而她當時既然做出了選擇，也就做好了接受最壞結果的打算。
她看向虞桃身邊的那個花妖，正想擡手把自己飽滿的生命力轉化成她們可以吸收的靈力，卻被是歲一把抓住，緊緊地攥在手裏。
“你不用管，她們自己會處理好的，”是歲對着年年說道，又轉頭去問虞桃，“你們需要她幫忙輸送靈力嗎？”
“不用不用，”虞桃連忙擺手，“我們自己會處理好的。”
剛纔的那一點感動頓時煙消雲散，年年用力地抽出了手，卻也沒有再堅持，她也分辨得出來虞桃是真的不需要她的幫助，既然如此她也不會自作主張。
“那，我們就走吧？”三尺水試探地問道。
年年抿了抿嘴，邁步走向山谷深處，三尺水在年年身後對着是歲做了一個雙手合十的動作，面露懇求地拜了幾拜，然後快步追上了年年。
是歲有些無奈地看着年年的背影，這次真的不是他故意跟年年做對，這次他是真的出於一片好心才幹涉年年的舉動的。
唐青笠也嘆了一口氣，不過聽起來倒像是在掩飾笑意，過來拍了拍是歲的肩膀，道：“走吧。”
三尺水三步並作兩步地追上年年之後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一會兒左一會兒右地圍着年年打轉，年年看着他擠到一起的眉毛眼睛，問他：“啥事。”
三尺水聞言立馬一臉殷勤地衝年年笑道：“年年啊，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
年年抽了抽嘴角：“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