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再回去了。”是歲態度堅決地說。
“我一定要回去。”年年的態度同樣堅決。
“不行。”是歲略略提高了音量,“我們一起離開這裏,返回長安城。”
“我會陪你們一起離開的。”
“然後你再自己一個人回來?”唐青笠接話道。
年年不語,唐青笠搖頭:“既然你知道對付不了虞桃,爲什麼還要回去送死?”
“誰說我一定要對付她了?”年年有些無奈地說道,“我們兩個可不一定是敵對關係。”
“其實我不太明白,”三尺水用手撐着下巴,目光在面前的這三個人身上掃來掃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些小花妖之所以會死,不是因爲結界破裂嗎?這是怎麼又跟虞桃扯上關係了?”
“那些小花妖應該是被虞桃她們圈養起來的。”年年輕嘆。
“有生死樹在,那些小花妖就可以像韭菜一樣一茬一茬地在那個山谷裏生長,明年的春天又是百花齊放的豐收年吶!”唐青笠感嘆道。
“同類相殘?”三尺水“嘶”了一聲,“這有點變態吧?辛辛苦苦養大就爲了喫掉?”
“誰說她們是同類了?你沒發現她們的原形都不一樣嗎?”年年提醒他。
“都是植物啊,不就品種不一樣?”
“你和豬牛羊還都是哺乳動物呢,你喫不喫它們?”唐青笠斜睨了三尺水一眼。
三尺水啞然,把右手放到自己的嘴巴上做了個拉拉鍊的動作,結果剛拉上一秒鐘,又反方向拉回去了。
“我還有一個問題。”
“我猜你是想問九色登仙鹿?”唐青笠挑眉看他。
三尺水重重地點了下頭。
“這個問題,”唐青笠轉頭去看年年,“你應該知道得比較多吧?”
“嗯,”年年沒有否認,“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九色登仙鹿說他和虞桃是朋友,我姑且也就這麼認爲了。”
“朋友?”唐青笠皺眉,“這麼看來,那頭鹿的地位可比食物高多了啊,聽起來對虞桃她們還蠻重要的?”
“最起碼也是互幫互助的關係。”年年加了一句。
“這麼說來,你要是想把它帶出那個山谷,不光要過虞桃她們那一關,還要說服九色登仙鹿,讓它放棄某些好處,主動跟你走?”
年年對着唐青笠苦笑了一下,默認了他的話。
“剛從人家嘴裏搶走一塊肉,”唐青笠向着小青的方向轉了轉眼珠,“又要搶走另外一塊更大更肥的肉,你還說不是敵對?”
“搶這個字可不太好,”年年對着他搖了搖手指,“我還可以與她分享,因爲我們也是朋友。”
“你不可能與老虎和兔子同時做朋友。”一隻沒有說話的是歲突然冷冷地冒出來一句,“你必須做選擇,要麼幫老虎喫掉兔子,要麼餓死老虎。”
“我可以不做選擇。”年年直視着是歲的眼睛。
“那你就是眼睜睜地看着老虎喫掉兔子,就算沒有助紂爲虐,也是見死不救。”
年年沉默了一下,再開口的時候卻是問了一個問題:“就因爲強大的老虎可以喫掉弱小的兔子,所以老虎就是壞的,兔子就是好的?”
“你什麼意思?”這下就連唐青笠都皺眉了。
“吞噬了千萬個生命,難道還不夠壞?”唐青笠的嘴角動了動,像是想笑一下,但馬上就被扭曲成了一個不自然地抽動。
“想想你自己剛纔跟三尺水說的話,”年年倒是笑得明媚,“不覺得打臉嗎?”
三尺水很配合地舉起自己的一隻手,盯着唐青笠不懷好意地在自己臉上“啪啪啪”地拍了拍。
唐青笠瞪着三尺水,他懷疑這人根本就沒聽懂年年說的是什麼。
“所以你就打算袖手,任虞桃她們圈養着那些小花妖,你這是自相矛盾。”
是歲的臉色也有點嚴肅,用一副糾正錯誤的口氣對着年年說道,“你剛剛可是救走了小青,又打算冒着風險去救那頭鹿的。”
年年收起了她剛纔那個過分燦爛的笑容,對着是歲一點頭:“你已經說到了重點。”
是歲皺眉不語。
“小青的變化因我而起,所以我纔會把她帶出來。九色登仙鹿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會竭盡全力地去救他。虞桃在你們眼裏,或者在其他什麼東西眼裏是好還是壞,我不關心。我只知道她對我很好,也很信任我,所以我不會去幹涉她的生存方式,其他的那些花花草草,我不打算去管。”
“我不想憑着對錯去做事,因爲這種判斷永遠都是自私的,永遠都是以某一方的標準來衡量另一方的。”年年淡淡地繼續道,“所以我只會站在自己這一方,也只會救與我有關的人。”
“這難道不是更自私的想法嗎?你這是完完全全地以個人的標準來對抗大多數人的標準。這個世界的對錯不是某個人想當然地胡亂定下的,而是所有人一起認同出來的。”
唐青笠的語氣有些尖銳,很明顯他不認同年年的這種思考方式。
“你錯了。”年年也針鋒相對地回答他,“你們的那個世界的確是以這種方式才得以運作的,但是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沒有規則,生存就是唯一的規則。“
”你們這些僅僅爲了玩樂、爲了莫須有的成就感就大肆殺害這個世界的生靈的人難道就是對的?你們纔是老虎,只是今天遇見了更可怕的老虎才讓你們不得已成爲了兔子!”
“你!”
“好啦好啦,別吵啊,大家都是兔子唄。”三尺水連忙湊到兩人中間,對着年年笑了笑,又踹了唐青笠一腳,“吵什麼啊,年年這不就是護短嗎?也沒啥錯的啊。”
“我只是覺得這種想法有些偏激,”唐青笠倒是也沒有多生氣,苦笑了一下說道,“不過我其實也是在多管閒事,就像你說的,與你無關的都不重要,我說的再多你也是不會在意的。”
“我沒有不在意你說的話。”年年抿了抿嘴,答道,“但我依然堅持自己的想法,尤其是在眼前的這件事上。”
唐青笠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護短嗎?如果有一天他身處在虞桃那個位置,成爲了別人眼中的“壞人”,那麼能有年年這樣一個始終堅持與他站在一起的人,似乎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他突然想到了他的師父江錦瑟,其實他的師父也是有些護短的。但是他也突然很想問問她,像年年這樣有些偏執也有些自私的護短到底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