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轉身就走,看也不看那邊滑稽可笑的人狼大戰,也沒有和西米爾說什麼。
她不過走出了兩步,便陡然一驚,看向了與她遙遙相對的那頭灰色巨狼。
那頭巨狼還是趴在自己的兩個前爪上,只不過那雙灼灼的狼眼正在死死地盯着她。
年年覺得它是在嘲笑她,也或許是在嘲笑在場的所有人類們。
那些或嬉戲或休憩的妖狼們也漸漸地把子墨等人所在的那個場地圍了起來,但是一個個的都把腦袋歪向了年年這邊,似乎是在等她的下一個動作。
年年擡起了自己的右腳,卻遲遲沒有踏出這一步。
“走。”西米爾的聲音響起,這兩個字清晰得彷彿就是他在她耳邊說的。
年年輕輕笑了笑,收回了未曾踏出的右腳,站在原地,轉身,伸出右手,掌心裏是一片桃粉色的花瓣。
“老大!兄弟們!不打了不打了!認輸認輸!那個女的把東西交出來了!”
一個臉上有道細長滲血的傷痕的男子跑到場邊,一邊用手指指着年年,一邊對着場中一籌莫展的子墨喊道。
這人的手指都快要戳到年年的臉上了,年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一言未發。
場中的子墨等人有一瞬間的怔愣,尤其是子墨,難以置信地看着已經半隻腳踏出場外的狗芽,握着刀的手臂上也有一條條青筋凸起。
狗芽好像是誤解了自家兄弟們臉上的表情,終於轉過頭用正眼看了一下年年:
“真的啊!你們看!”
他一邊說着,就要伸手去抓年年手心裏那片小小的花瓣,想給其他人展示一下。
“聒噪。”
緩緩地吐出這兩個字的,既不是年年,也不是年年身邊面無表情的西米爾,而是已經優雅地踩着青草晨露走近的那頭灰色巨狼。
狗芽看着越來越近的駭人狼頭臉色一白,趔趄着向後退了幾步,儘管如此,也沒有忘記去抓年年手裏的東西。
“你不配。”
灰色巨狼說着,一片黑影降臨到了狗芽的頭頂,瞬間切斷了他所有的五感。
年年看着眼前倒下的無頭男子,鮮血像是噴泉一樣在半空中開出了妖嬈的花,又化成了一片破碎的翅膀落到了地面,染紅了年年腳下的草叢。
看着瞬間被秒殺,甚至可以說是慘死的狗芽,他的那些同寨兄弟們俱是一臉驚駭,關雲和另外幾人的的臉上還有些不忍,阿沁則是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不僅是爲了壓住喉嚨裏的驚叫,也是爲了壓下突然從胃裏涌上來的東西。
“抱歉。”直起身子後,子墨誠懇地看着年年,第一次對着年年低下了頭,還深深地鞠了一躬。
年年偏過頭不想看他,只是把伸出的手向着那頭灰色巨狼的方向遞了遞。
“恭喜你,這是你的了。”
那灰色巨狼盯着花瓣看了許久,才咧開了一個堪稱驚悚的笑容,用利爪勾起了那朵花瓣,小心翼翼地送到了面前,又一口吞了下去。
“我決不食言,你們現在是我們妖狼一羣的客人了。”
那灰色巨狼說完,也不看其他人,直接轉身離開了這裏,只留下那一羣妖狼互相環顧着,片刻後低聲唔嚥着追了上去。
“對不起!”
“謝謝!”
“對不起!”
子墨的身後接二連三地響起了漢子們有些低沉黯然的聲音,一個又一個第對着年年低頭、彎腰、鞠躬,隨後挺直了脊樑站在了子墨的身後。
西米爾側首看着依然偏着頭不看眼前衆人的年年,從他這個角度看,只能看到年年脖子上那道微微顫抖的凸起的筋,像是在強忍着什麼。
或許這就是爲什麼子墨和另外那些人會如此真誠地向她道歉吧。
因爲在那頭狼取走那片花瓣的時候,她看起來彷彿隨時都會哭出來的樣子。
最後的維繫記憶的東西嗎……還是最後的證明記憶存在的東西呢……
所以說,當時不要讓虞桃全部忘記不就好了。
西米爾在心裏嘆氣,微斂着雙眸,向着年年的身側挪了半步,輕輕地站在了她的身後。
就在西米爾猶豫着要不要伸手去拍拍年年的肩安慰她一下時,他突然皺了皺眉,看向了半空。
一道白光飛至,落在了年年的肩上。
年年平靜地取下了那一隻白色的紙鶴,打開後眉頭緊鎖,看着那張紙條半響不語。
“咳,怎麼了?誰發的?”
有些壓抑的氣氛中,西米爾開了口,詢問道。
“是歲發來的。”
“他說:‘不久便歸,勿念勿來’。”